“让审计部门审查一下恒熙这些年对陆庭他们学校的赞助投入,在审查出一个明确结果之前,所有的赞助项目都暂停。”
“……是。”
手里转动的笔顿了下, 陆序想起了他们刚结婚的时候。
他娶盛罗的时候陆望山让人在媒体上大肆渲染陆家的长孙娶了自己救命恩人这件事, 以此来掩盖恒熙集团接连不断的产品质量问题,可陆望山根本看不上他这个瞎了眼睛的“儿媳”。
陆序永远都记得,当时还没有中风的陆望山冷笑着说:
“你们两个结婚就算了, 可千万别生孩子, 不然一个色盲,一个目盲, 还不知道生出什么劣等品, 扔进垃圾箱我都嫌脏了手。”
那时他和盛罗只是“假作夫妻”,他的父亲不仅羞辱他更羞辱了盛罗,陆序真的几乎要被愤怒冲破理智。
盛罗却突然开口:“我确实对生孩子没什么兴趣, 谢谢体谅, ‘公公’。”
陆序看向盛罗,看见了那双空茫的眼睛。
是盛罗在“看”他。
“你爸爸说的对, 从优生学的角度来讲,你爸爸的基因确实没有传下去的必要。他很有自知之明,我们应该尊重他的想法。”
那个瞬间,陆序几乎要笑出声。
坐车离开陆家的宅院回他们自己家的时候,陆序一句话都不想说。
盛罗坐在他的旁边,语气平静: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颜色的?”
陆序被她没头没脑的问题弄懵了。
深呼吸了两口气,他说:“我是色弱,蓝色和绿色在我的眼里几乎是一样的,其余的就是稍微暗一点,除了黄色,我眼里的黄色应该比别人看着更亮。”
“哦。”
盛罗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她说:
“那你要是去海滩,应该能看见很好看的画吧?底子那么亮。”
她说的很随意,好像是真的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陆序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尤其是看向盛罗那双眼睛的时候。
无论怎样的世界,在盛罗这里,只存在于回忆和想象了。
……
轮椅压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传来,盛罗微微侧了侧脑袋。
“嫂子,我是陆庭。”
推着轮椅的年轻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跟她打招呼。
“大伯想要来见您,我就陪他过来了。”
武术学校的女学生们正在坐基本功联系,看见了突然进来的几个男人,有两个女学员连忙走到了盛老师的身边。
“盛老师,一共来了六个人,四个人看起来是保镖,还有一个人推着轮椅,轮椅上坐了一个老先生。”
听见学生向自己形容她们所见的,盛罗点了点头:“谢谢。你们谁去叫傅曜过来,让她看着你们继续做基本功练习,今天我们还是巩固穿闪截拦的动作搭配步法,二十分钟我就回来,课时会给你们补上。”
“好的老师!”
有学员立刻去办公室叫人,一个一直坐在角落的年轻女孩儿放下画板站起身:
“盛老师,我陪你去会客室吧。”
盛罗愣了下,然后笑了:“我也没那么弱……好吧,谢谢你啦小顾。”
被她叫“小顾”的女孩儿把侧门打开。
站在门边等她过去。
整个教室里的人都随着盛罗的话有条不紊地做自己该做的,她自己看不见,可眼睛好使的都能看出来,她的指挥若定让带了四个保镖来的一老一少看起来又蠢又假。
坐在轮椅上的陆望山看向站在门边的女孩儿:“你也是学画画的?”
“是的。”女孩儿笑着说,“随便画画,当作兴趣。”
听见他们的对话,拿起了导盲杖的盛罗也笑了:“小顾主要是电脑作画,速写只是练习,小顾,这位是陆先生,我前夫的父亲,他看见有人在画画就要强调一下自己有个大画家的父亲,你不要在乎他说了什么。”
盛罗说得很随意,坐在轮椅上的陆望山瞬间变了脸色:
“盛罗,从陆家被人赶出来都没让你学会怎么尊敬长辈?”
盛罗还没说话,跟在她身后姓顾的女孩儿先笑了:
“哟,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觉得自己家是皇亲国戚,觉得女人自由离婚是被赶出了家门?盛老师,听见这种话我是真觉得你离婚离对了,这种傲慢无知抱着一个姓氏就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的人真的让我想到了厨房的下水道,又油又脏。”
打扮得像个大学生,梳着马尾辫儿,这个姓顾的小姑娘有一张极为精致漂亮的脸庞,说话却极为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