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岁的女孩儿还在长个儿,似乎又比之前高了一点儿,薛颖看着她,像是看见了一朵即将盛开的花。
盛罗从办公室出来,溜溜达达路过了七班的教室。
摸摸裤兜里老师刚给自己的水果糖,盛罗后退几步,往七班教室里张望了下。
宫原正在摇头晃脑跟人学着昨天晚上球赛的精彩瞬间,抬头就看见了那只在门口的狮子。
“嘿!嘿!嘿!陆校草,盛狮子来了。是找你吧?”
坐在座位上看书的陆序一动不动:“马上就要上课了。”
宫原却还看着站在后门的盛罗:“你不出去吗?”
陆序没动。
他不想见盛罗,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和盛罗之间能够产生一个物理学上无法解释的壁垒,能够让他们两个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
反正,她不喜欢他。
看见陆序的背影,盛罗笑了笑。
“啪。”
一颗糖落在了陆序的书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糖的包装纸是亮堂堂的黄色,趴在白色的纸页上像是一团小小的光。
陆序看着那颗糖,看了好一会儿,上课铃响起的时候他终于看向后门外面,那里已经没有人在站着了。
秃了的树把影子投了进来。
北风吹得影子晃啊晃。
小小的一团光一会儿被影子盖住,一会儿又回到了光下。
“这节课我们还是讲一下第四单元的热能开发和利用啊……有些同学不要觉得偏向文字内容的部分不重要,咱们学习物理、研究物理,本质上为的还是要去利用,我教书这些年经常遇到一些成绩很好的学生大题、计算、公式都学的很好,偏偏就在这里丢了分。”
烟瘾很重的物理老师清了清嗓子,带着一身洗不去的烟气开始讲课。
陆序坐在座位上,看着课本上的字。
看着看着,他的面前变成了那一颗光团似的糖。
“她不喜欢你,她亲口说的。”他对自己说。
于是他终于伸出手,把那颗糖攥在掌心。
……
小饭馆里,盛罗穿着t恤,身上绑着围裙,站在灶前炒豆芽。
盛老爷子走进厨房,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西西啊,小陆老师三四天没来了吧?”
“嗯,学习忙吧?”盛罗在锅边儿淋了一勺醋,顶着灶上的旺火颠了下炒勺。
红色的辣椒丝儿跟着白色的豆芽随着金色的汤水一起飞了个半圆。
菜好了。
盛罗把豆芽装进了铁盘。
抬头一看,她姥爷还在厨房门口站着。
“唉。”盛老爷子愁眉苦脸,“他小孩子自己住,三四天没来了,也不知道吃的怎么样。”
今天罗老太太炖了酸菜排骨,小灶上煨了老大的一盆。
新提出来的酸菜酸香清爽,跟长了秋膘的猪肋排相亲相爱,是盛罗每个冬天都期待的菜色。
灶上的小火把酸菜给煨出了黄色,菜丝里吸足了排骨的肉香。
盛罗吃了两筷子,突然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她少了个饭搭子。
虽然是陆香香莫名其妙非要贴过来的,但是日子久了,盛罗觉得他也能算得上是自己的朋友。
一个……恩将仇报、老奸巨猾……有点别扭、心口不一……本质不坏的朋友。
还长得很好看。
看一眼从跟前儿路过的姥爷,她说:“您要是想他我明天喊他来吃饭?”
“也不用……”老爷子转了一圈儿又回来了,“西西啊,小陆老师之前跟我说,他家就他自己在凌城住,有个照顾他的阿姨,两个周都不一定去他家一回,天这么冷,吃口热乎的饭也不容易。”
盛罗嘬着排骨里的汤水:“那您还是想他来吃饭呗?”
“唉——”盛老爷子笑了,“人老了,啥事儿都想操心一把,又怕给旁人添了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盛罗把吃干净的骨头放下,又看了一眼在桌子底下慢条斯理吃小虾的毛老大。
毛老大乖觉得很,天气冷了它偶尔也会等人掀开门帘的时候就跟进店里,也不往远处去,就在盛罗他们吃饭的这个角落底下取个暖,安安静静睡个觉,仿佛知道自己是离了自己的地盘似的,低调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