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莲青急得拼命拉黎里:“别说了你——”
黎里压住她的手,直视老毕,眼里冒火:“你叫我妈妈来干什么?你对她凶什么?!”
“我叫她来干什么你心里清楚!”老毕桌子一拍,“这一个月你天天围着燕羽干什么?以为老师不知道?从早到晚一起上下学,一起占教室,你想干什么啊黎里?难听的话,我当着两个妈妈、当着办公室其他老师的面不好讲,女孩子要讲点脸面的。还多久高考了?你自己混日子就算了,不要去搅扰别人学习!”
黎里一怔,浑身气血冲到面颊上,又怒又耻。
于佩敏脸都绷紧了,扶额道:“燕羽他爸爸听到这话,要出大事。”
何莲青忙拉住她的手,卑微乞道:“她不是故意的,以后一定保持距离。你们别怪孩子。”
黎里见状,又心疼又恼火又窝囊,要说什么,有人拉了下她手臂。
她猛一转头,燕羽来了。他表情平静,目光却似有力,道:“你一句话也别说。”
黎里一愣。
燕羽已看向老毕:“毕老师,你有什么话跟我讲。”
老毕脸色缓和:“跟你没关系。今天主要是叫黎里来,当着两个妈妈的面,把事情讲清楚,做个保证就——”
“要她讲什么?”燕羽语气很淡,“是我招惹的她,是我纠缠的她。你要她讲什么?又冲她嚷什么?”
老毕张口结舌。办公室里其他老师惊得面面相觑。
于佩敏腾站起身,疾道:“燕羽你瞎说什么!你说这种话我会信?!”
燕羽看她:“你不信我就再说一遍,说到你信为止。”
于佩敏看着儿子眼神,突然没声了。
老毕则苦口婆心:“燕羽,你不要为了维护她说这种话。你是什么样的学生,老师知道——”
“我怎么样?你又知道什么?”燕羽淡道,“毕老师,说话要讲证据。你说她纠缠我,你有证据?”
老毕一噎。
“汇演节目,是我非要拉她进来的,您还记得吧?您不记得,在场有老师记得。”
老毕哪里不记得,简直记忆犹新,他急了:“你这么好一孩子,怎么就非要跟她搅在一起呢?她那个人——”
“我说了是我纠缠的她,您还要攻击她吗?”燕羽语气微凉了,“做老师的,怎么能偏袒到这个地步?”
老毕梗住,周围老师也轻点头。
许是这句话敲醒何莲青,女人瑟缩着开口了:“黎里怎么样,就不麻烦老师您说了。这件事既然不是她的错,您就别再说她了。”
短短两句话,她两腿弹抖得像要从她躯干上卸下来。黎里心猛地一酸,上去紧搂住她肩膀。
何莲青的手冰凉而颤抖,握住黎里的手,不太顺畅地说:“毕老师,我们家黎里也……要高考的,您以后没事……不要找她谈话。都说……高考最大,再大的事,也请顾忌孩子的……情绪。”
老毕下不来台又尴尬,但也无话可驳。
“我们就走了。”何莲青颤站起身。
“等一下。”于佩敏看向何莲青,微笑,“既然是燕羽的错,让他道个歉,也做个保证。以后和同学保持距离,别再给她添麻烦。”
燕羽静静看向母亲,但于佩敏不看他:“毕老师您看这样行吗?”
老毕本想说不至于,可其他老师都在,他不好太偏,且很快意识到于佩敏用心良苦,便道:“行。”
于佩敏柔声:“燕羽,老师们、两个妈妈、黎里都在。你道个歉,做个保证。以后跟这位女同学保持距离。”
燕羽一时没做声,嘴唇抿得很紧。
黎里垂着眸,挽着何莲青的手臂。她看不见他的脸,只看到他的手垂在裤腿边,手指很轻地抠了下裤腿中缝。
于佩敏嗓音温柔:“你行为不当,做出这些叫老师误会的事,给她也添了很多麻烦,是不是?还好你爸爸不知道,不然麻烦更大。以后再这样子,是肯定不行的。”
窗外,有风吹着海棠花瓣如雪般飘落。
十几秒后,燕羽看向何莲青,轻轻鞠了一躬:“对不起,我之前纠缠黎里,让老师误会她,给她造成了很多困扰。以后我会约束自己,和……和她保持距离。不再打扰她,希望她好好学习,好好高考。”
黎里垂着眼皮,静静听完,鼻子酸得要命。她拉着何莲青,快步走出去。
天桥上春光灿烂,黎里用袖子狠狠摁了两下眼睛,才作平静地说:“太阳好刺眼。”
何莲青叹息:“听说那孩子很优秀,人家爸妈的态度你也看得出来。以后离远点儿,别惹一身麻烦。”
黎里不做声。艺术楼侧的石榴树仍是一片枯枝,绿芽未发。
“你们老师虽然对你有点偏见,但还算不错,晓得分寸,没叫他爸爸来。不然,我们俩今天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何莲青后怕得发抖。
黎里恨她这样子,可她也可怜,被生活欺压惯了,软怂进了骨子。她终究不忍责她,只道:“你回去吧,我要上课了。”
第二堂课上了十分钟,黎里从后门进教室,将桌上的书阖起塞进抽屉,却看见里头躺着一束樱花,拿谱纸裹着。
白色的花瓣透了点儿淡淡的青色,清秀而静美,像某个少年的脸。她想起他说,他家的樱花有点青色,外人常误以为是梨花。
此刻,他家院子里那树青樱很美吧。
黎里捧着这束樱花,眼睛起了雾气,很快便眨了去。
……
燕羽陪于佩敏走到教学楼一层,说:“我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