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一笑:“你衣服打我。”
“不是打你,”他看见全程,说,“他是在……”
“摸”那个字却没说出口。他移开眼去,朝红瓦上走。他家三楼有处阁楼,所以楼顶有一半空间是突起的三角屋顶,拿红瓦做了装饰。
两人上去坐下,见天空灿白,秋杨坊砖红色、赭色的屋顶绵延起伏。
燕羽将手里的纸压在腿下,抽了一张折叠,问:“后面两场考试顺利吗?”
“挺顺利。可能去帝艺考过,后面都不太紧张了,发挥不错。你这段时间……”她随口说出,又想起刚才问过,他没答,便闭了嘴。
燕羽折着手中的纸,起先没讲话,过了会儿说:“在医院住了段时间,然后在家休息。”
他垂着眸,认真折纸,黑而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看不出情绪。清峭的侧脸倒仍是安静从容。
“你……还好吧?”话问出口,她有些无力,对他的病因实在知之甚少,对这类疾病的了解也仅限于粗浅的网络。因为无知,连关心都变得浅薄。
“还好。”他说,见她没接话,又补一句,“最近好多了。”
黎里看出他在折纸飞机,也伸手拿纸,他微抬腿,她抽了张纸:“你之前经常住院,也是因为这个?”
“嗯。”
“严重到有应激和躯体化反应了吗?”
燕羽听她讲出这些词汇,扭头看她,眼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黎里解释:“你别介意,我不是要打探……就想了解一下,可能不多,或许也不准确。”
“没介意。”他继续折纸,点了下头,“嗯,会有些应激的、躯体上的症状。”
她说:“听着好辛苦。”
折纸的手顿住,没人和他说过这句话。他似乎没想过,也或许忘了,这场病生得是否辛苦。
天空薄云散去,拉开一道缝隙,金色的阳光漏出来,洒在屋顶。今天的风很清,今天的黎里好温柔。
他良久注视着她,微风掠动的额发也扰乱不了他的视线。
黎里只觉他眸子比天空还澄净,看得她竟局促,摸了摸自己的脸,疑心有什么异物。
“没东西。”他说,“只有阳光。”
很温暖的阳光。
她一愣。
他又继续折纸了。天光苍茫,红屋顶上,凉清的春风在吹。
“黎里。”
“嗯?”
“谢谢你。”
她也折着纸,怔了怔:“啊?”
“这次去帝洲,给你添了很多麻烦。谢谢你的照顾。也谢谢……”他抿了抿唇,说这话对他有些难,但他还是说了,“……你其他的关心。”
他第一次这样表达心思,黎里没能做出反应。
他又低头折纸了,屋顶的风吹着他发丝飞跃,少年的脸在天光下有隐约的孤落。
黎里脑子发乱,不知怎的,冒出某天在哪里看到的某句话,要让对方有被需要的感觉,便脱口而出:“燕羽,我需要你……”
燕羽手指停住,黑玻璃一样的眼珠看着她。
她被他看得卡了壳:“……的帮助。”
“啊?”
“复试。我能过帝艺初试,多亏你当初帮忙辅导我。不然,早就被刷了。你快好起来,我们一起备考复试吧。”
春风继续拉开云层,更多的阳光倾斜,在秋杨坊上空形成灿烂的光束,像从天而降的流瀑。
他说:“好。”
他折好一架纸飞机,而她叠好一只船。两人互看一眼,她把船递给他:“送你一只乌篷船,祝你顺水又顺风。”
他则把纸飞机递给她。
“不用跟我交换——”
“本来就是给你的。”
“……哦。那……你给自己也折一只,可以一起飞。”
他于是又叠了一只。
她哈了口气:“你觉得谁会飞得更远?”
他望着远方:“飞得一样远,不好吗?”
“好。”她随着他一道将纸飞机投掷出去,刚好有风起,纸飞机乘风飞向远处,隐匿去一方红屋顶后了。
“燕羽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