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叶子有点生,吃着微苦,燕羽也没讲。
父亲问:“上次去帝洲,宫老师给你演出费没有?”
“你要?”燕羽问。
“这个你自己拿着,我就问一下。”燕回南嗦着鱼骨,叹,“还是我眼尖,这鱼真野生的,香,嫩。啧,这么好的菜,要是喝点酒——”
于佩敏瞪他一眼。
“戒了,不喝。”燕回南今天心情不错,很听劝地笑笑,边吃菜,又看燕羽,“儿子。”
“嗯?”燕羽抬眸。
“今年最后一天了,跨过去就是新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好好往前走,朝前看。明年很重要,也很好,上了帝音,跟上宫老,你未来不可限量的。至于那些人,连你车尾灯都看不着。儿子,加油啊。努把力!爸爸相信你。”
燕羽静看他半刻,落下眼眸。
……
黎里刚出自家院门,又折返回去,走到小作坊门口。
水蒸气弥漫了整间屋子,何莲青系着头巾戴着口罩,正归置着蒸笼里的糍粑。
黎里唤了声:“妈妈。”
何莲青回头:“怎么了?”
黎里站在门口,也不进去,说:“我有新年晚会的家属票,你想去吗?有我的表演。”
何莲青放下手里的活,手擦擦围裙,走过来:“看到什么时候啊?”自丈夫去世儿子入狱后,她神经衰弱,睡眠不好,每晚十点前必须睡觉,不然一夜难安。
“我们节目九点,蛮早的。”
“好啊。市音乐厅我还没去过呢。”
“去看吧。看完你自己回家就行,不用等我。”
“诶。”
黎里走开几步,又回头冲她说:“哥哥也会看到我的。”
……
作为艺校生,黎里登台表演过多次,但都在不起眼的角落——她从未参与过少于二十人的表演。
六点在后台化妆,室内热风不够,她有些冷,中途打了好几个哆嗦。究竟是冷还是紧张,搞不清了。
她造型是半丸子头,配旗袍。脸部轮廓立体姣好,身材曲线青春玲珑。她装扮好了去后台练习。半路,崔让推门进来,喊了声黎里。
两人同时打量对方,都有些怔愣。
崔让一身西装,气宇轩昂。他脸上还没化妆,但额发梳上去了,显得眉清目明。
黎里今晚也格外美,且不说面容如画,那一身旗袍便是纤秾合度气质亭亭。
崔让缓过神,说:“你有燕羽联系方式吗?他下午就没见人,现在都没到。”
“有。”黎里直接拨了电话。
“嘟——嘟——”没人接。
响了大概十来次,始终不接。
黎里稍稍皱眉时,那边接了起来。不知是否因隔着电话,燕羽的声音听着很陌生,很低:“喂?”
那头杂音很大,风声也很大,一度刮得黎里耳朵疼。
“燕羽?你在哪儿?”
听筒里一阵唰唰刺响,像手机在外套上移来移去的动静,又像什么东西在刮擦。
“出租车上,等下,我把玻璃摇上去。”风声停歇了,突然变得非常安静,燕羽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空洞洞的,“不好意思,我头有点晕,在家休息迟了。很快就到。”
“晕得厉害吗?还能演出吗?”
“好点了。马上到。”他说,“你等我二十分钟。”
“好。”
黎里跟崔让说了情况。
崔让道:“我包里有治头疼的药,等下拿点给他。”
“你怎么有这种药?”
“有时候练习狠了,会头疼。”崔让迟疑一下,问,“燕羽他……身体好像不太好?”
“好像是肠胃方面的问题,还有点低血糖。”
崔让点点头,又多看了她一眼,才阖上门离开。
黎里随即给燕羽发消息:「不急,慢慢来。」
又加一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