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的几天,她竟是有些想念那悲凉中透着点哀戚的笛声。
「你还病着,不能够再淋雪,这次带你去另一处的凉亭。」严玄傲拿起装在木盒里的玉笛,转身对着她说道。
「恩。」她点点头,打算跟在他身后前去,却没想到正当她跨过门槛之时,一隻大掌驀然伸到她的面前。
她呆愣愣的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几乎有点不敢置信的,缓缓抬起了眸子,却见他只是背对着自己,没回过头来,亦没跨开步子往前走。
她咬了咬嘴角,看着他不愿回头也不愿往前的背影,想想自己就这么被困在门槛前也不是办法,左思右想了一阵,才缓缓的伸出自己的手去抓住他的。
本来的不确定和小心翼翼一落到了他的掌里,便全成了无比篤定的力道,毫不犹豫的消除她心里所有的不安元素。
她怔怔的感受他握紧她的力道,带着点霸道,却又同时带着点安然。
屋外依旧白雪纷纷,冻的廊上的地砖都是一阵滑,只是那隻紧握她的手掌心,却是那样毫不避讳的熨着她,让她本是冰凉一片的掌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回暖了起来。
***
天色渐晚,暖日缓缓西沉了下去,东方天际染上了几丝藏蓝色调,让夜幕一下子降了下来。
孟莲仰首望空,几许星子正隐隐透出夜空上的薄云,她轻靠在廊柱上,若有所思。
若是有人曾听过严玄傲的笛,必会一辈子难以忘却它的笛声。
如此飘渺,如此空灵,如此的…悲凉。
究竟是多么深沉的绝望,才能造就出如此苍凉的乐声?
严玄傲的过去她不甚清楚,顶多也只是听他轻描淡写的口述过,那些明明深深刻进心底的伤痛,他却只是淡淡的,如说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那般,描述给她听。
她唯一清楚的,就是他很害怕孤单。
就只因为害怕,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迫自己嫁给他,深怕她回离他而去,甚至连一丝拒绝的机会都不肯给予。
害怕孤单,是他和崔尚之间的共通点,唯一的不同,是崔尚选择自己去对抗那份恐惧,而他则是想尽办法不让自己形单影隻,甚至不惜托她下水,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囚禁她,不让她走。
手里还残存着今早他掌心的温度,她知道自己只要稍稍一张掌心,就能让四周的寒冷彻底带走那份温暖,但她只是像在坚持什么似的,丝毫不肯松手。
冬天一旦入了夜,气温就会骤降了不少,心想她若一直待在外头不进去,等会儿定会招来他的责备,轻叹了一口气,她走离了屋簷下,却在要推门入房内之时,瞥见远处走来一个小廝,手里似乎捧着个容器似的东西。
脑内顿时想起昨日在药仓库里的小廝和丫鬟,那丫鬟手里也捧着盛装汤药的容器。
心下一紧,孟莲止住了要推门的动作,转身走向那正步向这儿的小廝。
「孟姑娘。」那小廝一见是她,忙弯了弯身。
孟莲扬起一个笑脸,指着他怀里的容器道,「那是什么呀?」
「回姑娘的话,这是主子从外城买回来的佳酿,奴才这会儿正要往主子房里送。」
「这样啊…」孟莲状似理解的点点头,这么一细看也才瞧出那是一个酒罈子,一看到酒罈,不免想起她离开崔王府的那日,那间凌乱的房间。
「给我吧,我这会儿刚巧要去找他。」孟莲伸手指了指酒罈子,笑着道。
「这……」
「不麻烦的,若是你家主子怪罪,就说一切都是由我说的算。」她笑着扬了扬下巴,豪气的道。
小廝虽一脸的难色,却也不敢再多纠缠下去,只是依言把怀中的酒罈子双手递给了她,便退了下去。
孟莲接过那酒罈,惦了惦,份量还着实不轻,抿了抿唇角,抬脚便往严玄傲的房里走。
若是要了解那间药仓库的用意,用问的他肯定是不会松口,所以唯一的方法,便是这个。
孟莲看了一眼手里的酒罈子,牵起一个笑。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她没打算灌醉他,她要的,只是那埋藏在深处的答案而已。
站定在那扇她今早才刚踏出的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抱着酒罈子的手稍微收紧了一些,她扬起了一抹笑容,伸手推开门板,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