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飞雪犹寒,凛风不断,几许绵白细雪沾染在雕花窗格边,寒意侵人。
孟莲直躺在房内的卧榻上,耳边全是火炉上火星子吱吱跳跃的声响,一袭水青色褥裙衬的那双眼眸越发的清湛。
昨日在药仓库发现的书卷一事,盘旋在心头,久久不散。
不晓得严玄傲这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娶了她,势必有崔家这个厚实的后盾,但杀了她…却能取得更多的实权。
但事后的烂摊子他又该如何收拾?难不成他要偽造她因故而逝的假象?
脑内一霎晃过她离开崔王府前崔尚的样子,一双黑眸凛然,却又透着茫然的醉意。
他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不解,她实是不解,可她也当真不想去解。
眼睫微垂,孟莲撑身而起,轻靠在一旁的床帷上,覆而低叹一口气,侧头望向窗外的一片凛寒。
柳絮白雪,嫣红寒梅,覆上芽上嫩绿,却唯独…化不去那心头阴鬱。
随手拿下摆放在一旁的披肩罩头,穿了上身,系紧了脖口处的系带,下了卧榻,便推门走了出去。
屋外是一片冻人的银白,四望皎然,庭院内的石桌上也覆上一层厚厚的积雪,她一个倾身,伸手便把石面上的积雪扫了下去。
孟莲抬脚在院内走着,步子在不浅的雪地里踩的吱轆出声。
抬眼望了望四周,雕栏石墙把整个庭院围了起来,几株嫣红的寒梅随着凛风轻飘了下来,落至雪地里,看了倒也染上几分诗意。
都说女子一旦入了宫,就一辈子被困在这高墙里头,所赏过的花虽是宫里的人悉心栽养的,但却永远都是那个样子。
而或许她现在也和那些深宫女子的处境有几分相似。
突然一阵强风吹来,吹落孟莲戴在头上的羽绒罩头,几丝未束起的青丝被吹了开,遮住她眼前的视线。
她稍稍蹙起了眉头,往风的反方向转去,抬手撩开遮人视线的凌乱发丝,眼前刚豁然开朗,却见前方不远处站了一个人。
孟莲往前迈了几步,想看的更清楚一些。
那人就这么站在梅花树下,虽然只是背影,但却可以清楚描绘出他挺拔的身形,一根青玉发簪在那头同样被风吹的飘舞的黑发里显得格外的显眼,一席似火白衣更衬的他风姿卓然,彷若謫仙人。
几片被风吹落的梅花花瓣轻轻的飘落了下来,让整个画面更加令人看不真切。
许是听见她脚下的吱轆声,那人先是一颤,然后才缓缓的转过身来。
几丝雪花落到孟莲的鼻尖上,让她一阵哆嗦,甩了甩头,让那雪花重新落到雪地里。
他笑了笑,执玉笛的手缓缓垂至身侧,一啟薄唇,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孟莲怔怔的望着他,四周数株残雪的树干,方才他一人立在一片红梅之下,那样子…那样子竟是说不出的美。
待她回过神时,严玄傲已走至她面前,嘴角依然掛着浅笑,抬起没拿着玉笛的大掌,把她发顶上的细雪给轻扫了下去。
她顿了顿,不自在的退开了些,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好兴致呀,竟在大雪里站着赏梅。」
「彼此彼此。」严玄傲笑着反将一军,瞇着一双勾人的凤目看着她。
「你懂音乐?」看着那双漂亮的狭目,孟莲有些急的转了话题。
「恩,略知一二。」
稍稍执起手中的玉笛,翠绿的色泽十分漂亮,他笑着伸手搭上孟莲的肩膀,带她走到石桌边,示意她坐下。
孟莲猜不透他的心思,却想不到回绝的藉口,只好依言坐了下去,然后抬眼望着他。
只见他浅浅退了一步,然后闭上眼,执起玉笛,轻抵在薄唇边。
悠扬的笛声随着他的吹奏飘扬了开,回盪在一片白雪红梅之间,几丝空灵,几丝悲愴。
孟莲看着他,闭唇不语,只是深深望着眼前的男子,胸口竟然鼓噪了起来,顿时五味杂陈。
和初见崔尚的感觉不一样,但却…一样鼓噪的令人发疼。
***
隔日一早,东方苍穹金光乍现,几日未停的雪依然骤落,孟莲还未从睡梦中清醒,便被严玄傲身边的小廝带到他的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