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东方的朝暾冉冉而起,将洁白的云霞染上了金丝。
孟莲从卧榻上撑身而起,撩开被褥,下了床。
一头乌黑如缎的秀发倾泻而下,她走到窗边,看向被初阳俯照的崔王府。
那双晶亮的眸子映着阳光,显出一片清澈如琉璃般的浅褐。
孟莲对着窗子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依然瀰漫着淡淡的莲花香。
轻轻勾起淡朱色的唇角,她走到衣柜前,伸手打了开,取出那件熟悉的淡紫色碟袖袍子,换上了身。
前几天崔尚差人送来一个木製的小盒子,表面的雕刻还十分典雅,里头尽是女孩子的耳坠雅釵,晶莹的光泽看了倒是讨人喜欢。
她虽没戴过这等装饰,但索性拣了一个雅致的珠釵,缀入秀发间。
对着铜镜理了理发丝,她方站起身,准备去写写毛笔字时,房门口传来两声敲响。
「何事?」孟莲朝门口望去,稍稍提高音量。
「姑娘,少主子请您过去一趟。」门外,小廝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了进来。
孟莲愣了愣,心底一阵莫名的鼓噪,却也不好多做推辞,只是站起身,匆匆穿上鞋,「我一会儿就来!」
踏进东院一处宽敞的书房,熟悉的书卷香气扑鼻而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背对着她的修长背影。
「主子,孟姑娘来了。」一旁的小廝通报了一声,朝正在临字的崔尚弯了弯腰桿子。
崔尚没回头,亦没放下手中的毛笔,蘸了蘸墨,「恩」了一声。
孟莲看着身前的小廝退了出去,才抬脚跨入内房。
房内顿时一片寂静,耳边不时掠过毛笔疾驰在宣纸上的沙沙声。
她顿了顿,不是他叫自己过来一趟的么,怎么一进门反而把她当空气了?
「不知崔公子找我有何要事?」
她稍稍向前走了一步,尽量放轻声音问道。
崔尚放下毛笔,转身看她,敞开的木窗洒进几许光线,映的他身后一片刺眼的亮。
淡漠的眸子里一如往常的透着鄙睨的气息,他就这么看着她,沉沉的开口,「你上回给我换的是甚么药?」
孟莲一听,双眼稍稍瞠大,藏在长袖中的手握成拳状,「那药是跟你府里的丫鬟要来的。」
闻言,崔尚稍稍皱起了眉,眼神透着明显的怀疑。
「怎么,你要是不信大可去一个一个问啊。」
孟莲微微退了一步,声线有些发颤。
那天的医药盒子的确是和府里的丫鬟要来的,里头的药虽不晓得来源,但她也瞧过,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那她在怕什么?既然她是清白的,她又何必这样抖的厉害?
孟莲望入他的眼神,表面上虽是怀疑,但眼底却藏着另一丝波澜,似是在逼出她心底的另一个答案。
她忽然像是明白什么似的怔了怔,莫非…他发现那日她来替他换药只是个幌子,其实她只是想再次窥探他身上的伤么?
不可能…这么细微的洞察力……
孟莲握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迎上他欲侵入人心的目光,眼神染上一丝佯装的无畏。
崔尚看着她方才略略显出惊惶的双眸,才不一会儿功夫便回望他,眼中还带着一丝挑衅。
他淡然的移开视线,薄唇轻啟,「上次的药涂了凉的紧,下次换一种来。」
待他语毕,周遭的凝滞氛围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孟莲松了一口气,觉得额上渗出了冷汗,那咄咄逼人的眼神实是让她喘不过气来,握紧的双拳驀地松了开。
她不能让崔尚知道她私底下在打探崔王府,绝对不能。
不管她是出于好奇还是纯粹不怕死,她都不能有半点破绽。
既然她都住进崔王府了,那这里的一切自然也和她脱离不了干係,是吧?
她有些怯生生的抬眸看向崔尚,只见他正盯着自己的秀发发顶,这才想起她头上正缀着他差人送过来的发釵,忙走上前道了声谢。
「有劳崔公子送来的发饰。」
崔尚稍稍扫了她一眼,淡淡的「恩」了一声。
孟莲见他似乎也没话要交代,便开口道,「若公子没有别的要事,我就先告退了。」
崔尚轻皱眉头,看着她抚上房门的门缘,「等等。」
孟莲回过头来,心里免不了一丝心惊肉跳,「公子还有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