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祖辈世代为官,经历了几代帝王,也算为陈氏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在朝堂之中根基深厚,拥护的人自然很多,彼时几位皇子争夺储君之位,秦氏一族的立场几乎直接决定了皇位归谁,让康平帝如何能不忌惮?
多年以来,康平帝虽明面上重用秦家,暗地里却没少对秦家下手,秦家子嗣单薄,都和他这位帝王脱不开干系。
当初夺嫡之乱,他的几个儿子斗的你死我活,秦家拥立三皇子,使得他这个三儿子竟敢在背地里忤逆他这个父皇,他日若是为帝,岂不是让他成了秦家的傀儡皇帝了?康平帝自是再也无法容下秦家了,将远在边关随军的陈昭招了回来,大肆提拔赵氏一族与之抗衡,又对秦家多番刁难。
彼时边关还不安定,赵家军勇猛无敌,赵氏一族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无人敢与之对立,而陈昭这位身带军功的王爷在民间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
康平帝封陈昭为太子,三皇子后因刺杀太子被流放,彼时的秦丞相被安上了教唆皇子的罪名被罢官,康平帝终究还是畏惧秦家多年来累积下的根基,不敢赶尽杀绝,令朝堂上的朝臣人人自危,只是让秦丞相告老还乡,还乡以后生老病死自是无人关心了。
秦丞相之所以还乡不久就病逝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他的独子,彼时的秦太师断了命根子,他这一脉后继无人。
秦太师彼时还是个少年人,出身显赫,秦家没被贬的时候又有那么点恃才傲物,路见不平自然会站出来教训几句,地痞流氓无知无畏,动起手来伤了哪里都是保不齐的。
秦太师被伤了命根,秦丞相唯一的血脉算是断了,伤了这里又不能大肆宣扬,所以无人知晓。
正是因此,秦氏一族才保下了性命,秦太师娶了低贱的商贾之女为妻,对妻子十分疏离,行房都是在没有一丝光亮的屋中让声音体型与他相近的亲信代之,秦夫人畏惧夫君,不敢主动亲近,且每月也就那么一两次罢了,因而一直没有发现端倪,那些发现了端倪的侍妾,都因各式各样的缘由命葬黄泉了,所以秦家的侍妾都是很老实的,从不敢争宠造次。
而秦如嫣和她的弟弟妹妹自然都不是秦太师的亲生骨肉。
陈勍听完都有些不可思议,这样的因果,他想破头都不可能想出来的。
陈勍算是生在了好的时代,父皇已经将皇祖父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又有母后压阵,如今天下升平,少灾少难,他继位以后身后仍有父皇指点他,直到父皇母后出事以后,他才感受到身为皇帝所肩负的重压,体会到君臣之间难以制衡的矛盾关系,但也从未如皇祖父那般用这样的手段去治理朝臣……
陈勍不知该如何安慰秦如嫣,只是抱着她,轻轻拍她的背。
此刻的秦如嫣也不是三两句话便可以安慰的,她依靠在陈勍怀中,若非还有陈勍,她真的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怎么办:“我曾以为他只是对我寄予厚望,所以才对我严苛教导,后来我被他送进宫中,也只是想,我这样的出身注定是要为娘家铺路的,可从未想过他并不是我的父亲,竟还能残害相守近三十年的妻子……”
可能以前陈勍还能和秦如嫣同病相怜一下,但如今的父皇母后如胶似漆恩爱非常,是无法拿来安慰秦如嫣了,陈勍柔声道:“如嫣,从今往后,我和序儿就是你的家,我是不会负你,我父皇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秦如嫣抬头看他,泪眼朦胧中多了几分暖意:“大抵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了,不知先帝和先太后知道你为我这样的女子,抛却了作为帝王的准则,会不会气得想跳出来打你我一顿。”
陈勍见妻子能说句玩笑话了,松了口气道:“反正你是他们选的,怎么的也不能打自己的脸啊?你放心吧,他们不会怪你的。”说罢扯开话题道,“如嫣,明日我便解了你的禁令,让序儿过来陪你,那孩子每日都吵着要见母后呢。”
秦如嫣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了解的,是会想她,但还真不一定会每日吵着要见她,那孩子可是很会看眼色的。
陈勍还是担心秦如嫣,便陪她到睡熟,才起身回了御书房,将事情写清楚,让暗卫出宫给父皇母后送信。
此时的陈昭也在陪媳妇睡觉呢,这些日子聚少离多,事情又停滞不前,索性就留在齐国公府陪陪媳妇。
现在赵真躺下,小腹已经有些微微隆起,摸着有个球似的形状,甚是神奇,之前他未能这般陪着两个孩子成长,现下便想弥补回来,看着自己的孩子是如何一点点长大,最终瓜熟落地的。
叩叩叩,叩叩叩。
三声缓,三声急,是他的亲信,这个时候来敲门,一定是有急事。
陈昭看看自己怀里熟睡的赵真,她的头还枕在他胳膊上呢,若是动了肯定要吵醒她,着实有些为难……
叩叩叩,叩叩叩。
他没动静,外面又敲起门来,这次把赵真吵醒了,赵真揉揉眼睛看向他:“谁敲门啊?”
把她吵醒了,陈昭有些埋怨外面敲门的亲信,收了胳膊给她掖好被子:“是我的亲信,莫约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出去看看,你继续睡。”说罢下床披了衣服出去了。
赵真迷迷糊糊看着陈昭离开,什么事情要大半夜敲门啊?
陈昭走到门外,亲信见了他,跪地呈上手中信函:“主上,是宫中传来的,传信之人说是急事,属下万不得已只能来打扰主上。”
陈昭将信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吗?”
亲信答道:“宫中并无事端,一片太平。”
“你且先回去吧。”说罢陈昭拿着信回了屋中,见赵真也披了衣服起身了,“你怎么也起来了?继续睡你的就是。”
赵真此事醒了神,凑上来道:“宫里送来的吗?不会是儿子出了什么事吧?”
陈昭边将信封撕开边道:“不会的,他是皇帝,真出了事情宫里还能这么太平?”说罢将拆开的信递给她看,“你先看?”
赵真没接,摇了摇头坐下:“你先看吧,看完告诉我大概意思便是。”说罢翻出白天没吃完的点心塞进嘴里。
陈昭见此蹙眉道:“这点心都不新鲜了,饿了叫人给你做新的。”说着信都不看了,要起身出去吩咐。
赵真拉着他:“我不饿,就是嘴闲,深更半夜的,下人也是人,别扰人清梦了。”
陈昭闻言坐了回去,将信展开:“那你也别吃陈点心了,看完信我去替你做新的。”
赵真听了舔舔唇瓣,陈昭做啊?那敢情好,她好久没吃陈昭做的了:“好呀,也让我儿子尝尝他爹的手艺。”
呵,这小崽子哪有这等殊荣?要不是为了满足赵真这张嘴,他才不会做呢。
陈昭没说话,开始看手中的信,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
赵真见他变了脸,凑过去伸着脖子看上面写了什么,一眼就看到了重点:“秦太师了不得啊,竟被逼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妻子侍妾怀上别人的孩子?怪不得对你爹恨之入骨,想搞的你家鸡犬不宁呢!”
第一百零九章
夫妻俩看完了信,神色各异。
赵真咂咂嘴,道:“说实在的,你爹这皇帝做的是不地道,算计我这事就不计较了,毕竟算来算去还是我占了便宜,可断了人家秦太师的根,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她说着满脸同情,“我要是个男人,子孙根没了,自己貌美如花的妾室只能看不能摸,我也要弄你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