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温温纳罕道:“娘亲平日里不会管这些事的,今日为何非要我去凑那热闹?”
冯氏道:“若是赏花吟诗,你自然不用凑去丢人,可那是放生池,是积德行善,传播美名的事,你岂能不去?”
“哪里是去做善事,无非就是买些鱼虾,往池里一放便走了,做样子而已。”林温温不以为意,那些鱼虾等游到城外,不还是会被人捕走,再拿来售卖,绕一大圈有什么用?
冯氏抬手在她额上点了一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做给旁人看的,你以为她们为何要凑到西市那边?”
东市也有放生池,可平日里能去东市采买的,都是上京的勋贵人家,且这些毕竟是少数,真正想把善名传出去,自然还是得去西市,让更多的人看到才行。
“翻过年你便十四了,有多少女娘在你这个年纪,婚事都已经敲定了,你现在不比之前,不能什么事都随着性子,日后这样的事,多多参与没有坏处。”
冯氏说完,不由感慨,老天其实还是很公平的,她家温温旁的不提,这张脸的确生得极好,“正好,冯家这两日送了新布过来,是那定好的烟罗,除了宫里头的几个娘娘,满上京还没哪家小女娘能买到呢,我去叫人给你做身裙子,你到时候穿着去。”
林温温打心眼里不想去,却也觉得娘亲说得有道理,再说……宁轩哥哥不是喜欢善良的人么,若是让他知道,他应该也会夸她吧。
第11章
◎一个温润,一个沉冷◎
立秋之后的上京,白日里依旧炎热,早晚却得多加一件衣裳,每年这个时候,蚊虫也会愈发凶猛,落在人身上撵都撵不走。
今日林温温要去放生池,那边的蚊虫更多,便给腰间多系了一个驱虫的香囊,同时也拿特制的香露,将露出的肌肤全部沾了一遍。
今日的林温温一身藕粉色软烟罗齐襦裙,身前用半掌宽的艾绿绸子做系带,看着便像这个年纪的小女娘,明媚又灵动,再加上她本就生得白皙,平日里又鲜少外出的缘故,这个人站在日光下,简直白得像在发光。
林清清见到她时,都不由愣了一下。
她今日原本想穿得明亮一些,便拿了件鹅黄色的齐襦裙,结果卢氏看到,又让她将裙子换成了现在身上的这条对襟襦裙。
藤色上衣,绀青襦裙,腰间点缀着两个白绿色香囊,给人一种恬静淡雅,踏实稳重的感觉。
卢氏总教导她,世家大族的长房嫡女应该是什么样的,也会拿林温温来当反面教材,可到底她不过只比林温温年长半岁,模样端得再稳重,骨子里还是个小女娘。
她看见阳光下那般耀眼的林温温,心里如何不羡?
林清清眉眼微垂,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姐妹俩同车而坐,相顾无言,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被卢氏和冯氏说得久了,他们之间也莫名尴尬起来,见面也不如小时候亲厚了。
林府在上京的务本坊,与东市只一个坊的距离,平日府上女娘们要出去逛街,都会去东市。
东市的东西更精致,往往价格也更高,寻常百姓消费不起,也怕无意中冲撞了达官显贵,所以很少会去东市。
如此一来,东市的人便少了许多,人一少,就会显得静,且干净。
西市是另一番光景,里面南来北往的人都有,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不过这种地方,平日里林家的女娘们根本不可能去,甚至连看都不会多看一样。
林府的马车停在西市外,姚家的两个小女娘已经到了,卢家的卢芸还没有来。
姚芳是姚家七娘,比林温温年长两岁,年初时就已经及笄,去年已经和刘侍郎家的嫡子定了亲事,据说姚家舍不得她,要多留她两年,待十七再嫁去刘家。
姚芙是九娘,与林家姐妹同年,只比林清清稍长两个月,尚未定下亲事。
姚家姐妹嫌马车里面闷,早早就下了车,却不肯进西市里面去,只在外面寻了处安静些的地方休息。
看到林府马车过来,正在聊天的姐妹俩,连忙起身迎了过去。
姚家的家世不如林家和卢家,在这两家面前难免矮了一截,每次结伴外出,都要比她们到得早。
林清清平时穿着素雅,她们两个也不会去抢眼,也都是素色衣裙。
林清清先从马车上下来,姚家姐妹迎过去亲昵唤她。
结果很快,车帘一晃,那抹娇媚的粉色衣裙落入眼中,姚芳到底是年长一些,很快就反应过来,也含笑地去唤林温温。
“三娘也来了,当真是好久都未曾见过了。”
姚芙有些愣神,她最后一次见林温温是在姚芳的及笄礼上,那是半年前,那时的林温温怎么和今日的不一样了。
姚芙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同,总之,现在的林温温更美了。
她眼睛慢慢从林温温精致的五官下移,落在那抹艾绿色系带上时,恍然意识到那里不同了。
林温温就像姚七娘那样,慢慢长开了。
姚芙垂眸忘了眼自己,又看了看林清清,实在想不明白,为何林温温比她们长得快,连个头都高出了一寸。
姚芳见姚芙愣了半晌不说话,拿胳膊顶了她一下,她才忙回过神来,笑着与林温温打招呼。
四位小女娘简单问候完,姚家两个便一左一右跟在林清清两侧,她们三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林温温只能无聊的跟在一旁。
所以,这就是她不喜欢和这些小女娘们出来的原因。
还记得有一次林温温没有忍住,直接就问她们,为何不同她说话,为何不过来与她一起走。
那时的姚芳满脸都是惊讶,俨然一副“你怎么能这样想”的模样。
她还记得姚芳和她解释,是因为林清清琴艺高,她想向林清清讨教,所以才会一直和林清清说话,姚芙在旁边连连应和,林清清让她不要误会,不要多想。
他们越是这样说,林温温越是觉得委屈,一次两次可能是她想多了,可三次四次,乃至五次六次都是这样,能是她想得多吗?
最后,林温温索性不去想了,若不是什么必须到场的事,她甚至连去都不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