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锅热气腾腾,楚沁加了几回的热水,从傍晚四点半吃到将近六点。
天已经完全黑,楚沁吃得嘴皮发麻。
她太饱了,直接惬意地靠在椅子上,完全不想站起来。
雪又开始下,楚沁暗骂这贼老天。
这几日的雪量足足抵得上上个月全部的雪量了,这是要把明年的雪一口气全下光吗?
她又不禁庆幸,庆幸自己在冬日来临前特意把房梁和屋顶给检查了一遍。
接着又想到其他人家,再这般下雪,怕是得压塌一些房屋呢。
但这些问题不归楚沁管,村支书和韩队长自会解决。
她今天准备的菜吃了个精光,一片叶子都没剩下。
甚至锅里的骨头都被她敲开,把骨髓给吃了,楚沁差点就得扶着墙走路。
还是前18年饿得太狠,导致楚沁在吃上很是执着。好吃的东西吃到饱是不够的,得吃到撑才满意。
除夕的夜晚要守岁,但楚沁没这习惯。
她极少熬夜的,一直以来能早睡就早睡,洗完澡又把衣服洗了,再将前几日的未干衣服放到烘笼里烘烘,这般忙活下来时间也已经到了晚上九点。
楚沁披着衣服,再给原主父母的牌位上一柱香,看着点点香火光,想起前世的爷爷,她不禁有些恍惚。
幸而一阵冷风吹来,把楚沁吹回神。
她先去检查大门有没关闭,再将堂屋门给关了,回到卧室中,感受着房间的热气,楚沁闭上眼睛睡个好觉。
今夜,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注定是无眠的一夜。
因为是除夕,村支书也没去管着有没有人打牌了,索性让他们这些赌鬼放纵一晚,否则说不准又得固态萌发,跑到村外去打。
而韩队长则有些担忧,他与村里那些岁数大的老人聚在食堂里,讨论明年天气的事。
“尽量多屯点粮吧。”徐太爷说道。
他是猎户出身,对有些事还更敏感些,看山里水流量减少就能猜得出是要旱几年的。
又有人道:“明年春耕提早些?还好咱们村挖了水渠,等雪化后就接着挖吧,最好再挖两条水渠出来。”
韩队长摇摇头:“明年怕是没时间,公社说还得继续砍树,加上炼钢和水库的事……没办法顾及咱们村的水渠了。”
“那咋整?”说话的是韩队长的堂叔,过完这今天他就85岁,在村里算德高望重,“啥事儿都没有粮食的事儿来的大,要不就给推了。”
韩队长苦笑:“这能咋推,得被批评的。都是任务,炼钢铁和水库还有咱们村村北烧的那些都是上面要求的任务。”
韩堂叔:“公示那位书记不是要走了吗?”
韩队长:“是要走了,但人家在位一天就必须得……”
韩堂叔苦口婆心劝说:“我又不是让你跟他对着干,他安排烧的村北那个啥炉可以先停下来的嘛,你管他晓不晓得呢,反正我听说最多明年四月份他就要离开咱们扬子沟。”
那玩意儿闻着真挺呛人的,而且挖得满地都是坑。
“唉!早晓得村北那片地早就养好了,今年都准备种地瓜的,又遇上这事儿。”
真是可惜。
“别叹气了,明年再是干旱,咱们村有水渠总会比其他村好许多。”徐太爷说道,“特别是联通上溪河的那条道已经挖好了,还好当时定国你做了这个决定,要不然咱们这会儿就只能发愁了。”
韩定国解释:“这事是楚沁去年提的,这孩子在有些事上看得比我还清,聪明得紧。”
徐太爷惊讶:“是吗。”
楚沁有这本事?她也算自己看着长大的了,一直就挺胆小,还能找韩定国提建议?
徐太爷虽有些不信,但也没说出来。
韩定国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忽然道:“我又记起一件事来。水量下降的事儿楚沁也是跟我说过的,咱们村有水渠,总会不会最先断水,但是她说得防备着流里村。”
“流里村?”韩堂叔皱眉,吸吸烟,“这有什么说法吗?”
徐太爷瞪着浑浊的眼睛道:“流里村在咱们村旁边,上溪河得先经过咱们挖的水渠,才能流经流里村附近。”
“她这是怕流里说咱们截水呢!”徐太爷斩钉截铁道。
韩定国点点头:“这孩子想事周全,咱们村和流里村都不想静水庄一样,有上溪河从村里穿过。只是,流里村离上溪河原本还比咱们村更近些,咱们这水渠一挖,现在跟静水庄也没啥两样了。
要明年真有干旱,流里村肯定是不会上罢甘休的。”
这其实也正常,毕竟若是换成流里村截了部分水流,他们高树村也得气的不行。
但……在这种紧要关头,还是抛弃一些换位思考等等的良好习惯吧。
韩队长一时之间就想了很多,心里主意一个一个往外冒。
夜渐渐深了,许多人都回到家中。
今天晚上有条件的人家蜡烛要彻夜点,在许多人终于受不住,准备睡觉时,楚沁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房间寂静,唯有壁炉燃烧的声音。
壁炉中的火柴燃烧时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完全不吵人,反而助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