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黄河一带饥荒,可几个粮仓的收成都很不错,陈粮可不能再放下去了,须得及早卖掉,购入新米。
萧遥办妥了此事,一下子就病倒了。
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急赶,并不怎么休息,加上虽然提前作了部署,可是也怕粮商不上当,所以心里一直有忧虑,再有担心皇帝撑不住,内外交替,让她的身体不堪负荷,如今终于办妥事情,一口气散了,便马上病倒了。
红雀因为跟不上一路急行军,被留在了黄河沿岸,看到公主瘦得厉害,眼下一片青黑,烧得浑身滚烫,吓了一跳,马上衣不解带照顾。
袁征也跟着照顾,若非男女有别,他还想贴身侍候的。
不过不能贴身侍候,他还是到处出力,到处延请有能耐的大夫。
房止善与安公子一行人已然办妥萧遥交托的事,便都往公主所在之处赶来,来到时,见公主病得厉害,人也十分瘦削,都吓了一跳,忙也发动自己的关系,帮忙请名医。
最终,还是房止善请来了个厉害的大夫,给萧遥治好了病。
袁征请的大夫还未到来,萧遥已经大好了。
袁征便跟公主道:“公主这次身体耗损得厉害,须请个好大夫好生诊治,再开张滋补的单子,我请的名医即将到来,不如公主稍等一等?”
萧遥在外已经一个多月了,十分担心皇帝,哪里愿意多等?
当即摇头,谢过袁征的好意,便马上带领大军回京。
安公子看着瘦了一圈的萧遥,心疼得不行,也劝萧遥多休息。
萧遥摇了摇头:“不碍事,我先前只是太累了。”
房止善关心地看向她:“公主,便是推辞一两日回京也无甚大事,何不多休息几日?”
他从小认识公主,还是第一次看到公主如此消瘦的模样。
便是她当日与蓝时迁大婚,遭受了那般的羞辱,狼狈回宫,也没有眼下这被疲惫与消瘦。
萧遥摇摇头:“我事多,不等了。且一路上坐在马车内,也等于歇着了。”
安公子听了这话,想起上元节那夜,萧遥身边的宫女说她制定了计划读书,做不完是不能出来玩的,眼睛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公主她,实在太苦了。
她过的日子,比普通大臣家的闺阁千金还不如。
那些千金,起码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而公主呢,不说半日闲,便是一个时辰也是不得闲的。
房止善说道:“既公主坚持,那便出发罢,一路上多注意些便罢。”又端详萧遥的脸,笑着说道,“公主此番得偿所愿,想必心情极佳,说不定能抵抗疾病。”
萧遥微微一笑,眼角眉梢却带着几分极轻极淡的忧愁,嘴上轻轻地道:“若真是得偿所愿就好了。”
她说得小声,说完便转移了话题。
然而耳尖的几个人,都听到了她的话。
只是见她转移话题不肯说,知道她不想讨论这个,便都假装不曾听见。
因萧遥坚持,大军便出发,一路北上。
离开黄河沿岸时,萧遥的身体已然好了起来,她便再次率领大军顺便剿匪。
一路回来一路剿匪,接连肃清了沿路上所有的山贼。
有那等臭名昭著的山贼,即便需要绕道,萧遥也率军攻打,直接将山贼一锅端了。
房止善、安公子与张公子等人先前未曾跟着萧遥,故不知她作战如何,这次跟着,亲眼看着她指挥士兵攻打山贼,而本人则身先士卒,骑在高头大马上,挥刀冲锋陷阵,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当然,更多的是自惭形秽。
他们乃七尺男儿,可竟比不上一个长在深宫中的公主!
着实没脸面对公主。
安公子想得多,甚至起了弃文从军的心思。
袁征与萧遥并肩作战,充当了何细君当初那个位置,心情十分愉快。
再看到安公子自惭形秽的神色,更是心情飞扬。
萧遥一路打着回京城,沿路上声望大涨。
许多饱受山贼劫匪之苦的普通百姓以及行商心中十分感激她,在心中称她为军神。
当然,也有一些不好的声音,那便是一些镖局了。
沿途的劫匪山贼都没了,他们镖局的生意便不怎么好了。
不过这只是极少数,许多镖局都是有良心的,得知此事,觉得便是生意变差,也甘之如饴——劫掠老百姓的山寨少了,怎么说也是一件好事。
萧遥回到宫中,看到老皇帝,眼泪一下子下来了。
老皇帝比之前瘦了很多,精神越发不济了。
老皇帝看到萧遥,也是眼圈发红,很是难过地说道:“我的遥遥,你受苦了。是父皇对不住你,让你肩上扛了这许多重担。”
萧遥摇摇头,哽咽道:“没什么,我愿意扛。”说完见皇帝还是一脸愧疚地看着自己,认为自己是为了安慰他才说的,就道,
“是真的。此番出京一趟,去了许多地方,见贪官污吏横行,只可惜我没有时间一一处理。后来我便明白了,这天下,我自己看着才放心。”
这话在一个皇帝面前说,有些大逆不道,但萧遥知道,皇帝是不会与她见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