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有人低声道:“杜公子有状元之才,少温书一两日也无碍,你能与杜公子比么?”
许多书生一听,顿时打了退堂鼓。
房止善在旁给席幻景介绍那位杜公子:“乃苏州府大族出身,才华横溢,本届最有力的状元人选。”
这时一位衣衫洗得发白冻得脸色发紫的书生越众而出,对萧遥作揖,随即问道:“敢问公主,此杂物可有饷银?”
四周不少书生听了这话,都低笑起来,看向那位穷书生的目光带着无尽的揶揄与鄙夷。
帮公主做事,竟还问饷银这等俗物,可够丢人的。
萧遥看这书生,衣衫单薄,冷得浑身发抖,问出的话虽招致了四周的一些嘲笑,可他脸上毫无尴尬之色,反而目光清明,一脸安之若素。
这是个心志坚定之人。
萧遥在心里评估,却没说话,想知道在自己的目光中,这位书生是否能坚持。
四周发笑的书生见萧遥不说话,反而盯着书生看,笑声更大了,脸上的鄙夷更明显了。
而那些不以为意的书生皱了皱眉,看看萧遥,都没有说话。
便是郑公子问得唐突了些,可也是寻常事,难不成公主也与普通人一般,会鄙视于郑公子?
郑公子见萧遥看着自己不说话,目光中淡淡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他以为,带领大军打败北戎的公主与寻常人是不一样的,没想到她心中竟也存着这等门户偏见。
萧遥见在自己的目光中,穷书生没有任何窘迫,只是略带失望,便知道,穷书生的确是个心智十分坚定之人,当下微微一笑:“自然有饷银的。”
四周的笑声顿时被掐在了喉咙里,且骤然掐住以至于笑声变得异常怪异。
郑公子看着嫣然一笑的萧遥,愣住了。
萧遥扭头看向四周:“我原打算从报名者录取,如今见两位愿为本宫分忧之人皆是人中龙凤,便改变主意了。想与本宫排忧解难者,须经考核。至于考核的内容,便由这两位公子各出一题。”
众书生听到这里,顿时大惊。
惊愕过后,那些嘲笑于郑公子的,顿时都涨红了脸。
杜公子与郑公子神色微动,即使极力掩饰,眸子里也多了几分激动。
这是公主对他们的认可。
萧遥在旁坐着,听两位书生考核,并不怎么发表意见。
因一直读书充实自己,她已经听得懂书生们旁征博引的话,对用典也了解,如何品评对子与诗句,虽然有些欠缺,但也知道好与不好了。
众书生都很激动,一个个竭力表现自己,一方面,一旦表现出色,势必会被传出去,为自己搏几分名声,另一方面,有公主这等美人在旁凝神倾听,无论如何都该好好表现啊。
房止善看到,萧遥坐在旁,含笑看着,未曾打扰,让众书生宛如争宠的小孩子,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展示自己。
他上前一步走到萧遥身旁,笑道:“公主好计策。”
萧遥分了点目光给他,点点头:“尚可。”说完又让房止善与席幻景坐下,自己则继续听众书生的考核。
席幻景坐下,眼角余光看着萧遥的动作与神态,尽量也让自己也这般优雅端坐又贵气端庄。
很快,杜公子郑公子便挑出八名书生,包括他们在内,共十名。
萧遥点点头,站起身,笑道:“被选上的,固然优秀,未曾被选上的,并非不如人,只是紧张过甚,未曾发挥好,请诸君无需多想,亦不必妄自菲薄。”
这话一出,参加了竞选却没被选上的书生心中都好受了许多,又见公主美目流盼,仿佛是看着自己说的,心里更是受用。
萧遥看向被选出的十人,说道“诸位请随我来。”说着率先下了状元楼。
房止善与席幻景见了,心中好奇,便也跟了下去。
萧遥一边走一边道:“街上有饥寒交迫的流民,我想给他们分包子与稀粥,请诸位助我。”
众书生听了,并不觉得失望,公主邀他们同做此事,也算是给他们的声望,且,心系流民的公主,实在太善良了。
于疆场上能勇武驱逐北戎,于京城中,又能温柔对待流民,着实是个罕见的奇女子。
下了状元楼,红雀捧了一件狐裘走了过来。
萧遥接过,递给郑公子:“此乃我为父皇所选狐裘,未曾送出,便赠与郑公子罢。”
郑公子后退一步,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皇上的衣服,某如何有资格受?”
萧遥微微一笑,说道:“有何使不得?未曾送出,便不是我父皇的衣服。且衣服,需穿在有需要之人身上。若郑公子过意不去,可在将来还与我。”
郑公子听到萧遥说到此处,喉咙一下子哽住了,抬眸看着公主的脸,觉得眼前这位公主,不管是相貌亦或是灵魂,皆是他见过之最美。
他收下这件狐裘,认真说道:“某将来定会还这狐裘。”
萧遥笑笑,让他穿上,自己便去了包子铺。
包子铺老板夫妇正在做包子,但先前在卖的,可直接拿了来。
老板见萧遥与一众书生过来拿包子,忙献出自己的板车,将蒸笼搬到板车上。
萧遥看向袁征:“袁征,你来拉这车包子。”
袁征应了一声,便上前拉板车。
板车拉到街道几个衣衫单薄瑟瑟发抖的流民跟前,萧遥掀开蒸笼,拿了两个包子在手,走向流民。
席幻景见了,忍不住道:“公主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