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与云氏是青梅竹马的情谊,感情比寻常夫妻还要深厚,婚后更是一直得侯爷的宠爱,侯爷从未纳妾拈花惹草,云氏一生顺遂,唯独让她牵挂了二十多年放心不下的事,便是那出生后就流落在外的长子。
如今长子回来了,她只想加倍的待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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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的命案总算平息了一段时间后,大理寺也稍微得以喘气。
忙活了一阵,江濯难得休沐,提出要带近日总是郁郁不乐的江絮清出门散心,她直接拒绝,江濯也没勉强,便说叫上几个好友一道去玩乐。
江絮清倏地站起来,喜悦道:“哥哥,我也要去!”
江濯斜乜她一眼:“你不是方才还说又热又累的,才不愿意出去玩得一身汗吗?”
江絮清过去抱着江濯的手臂撒娇,“那不是方才没想通嘛,哥哥就带我一道去吧!”
江濯一向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她撒起娇来更是无人能抵抗,这不,很快就缴械投降,“我去门外等你。”
“好嘞。”
江絮清回了房间后,让安夏为她隆重打扮一番。
黄花梨木柜翻开,华丽耀目的裙子数不胜数,江絮清犹豫了片刻,还是挑了件碧青色的散花长裙,这条裙子她记得裴小九很是喜欢。
那日她去衣肆便是裴小九陪的她,她挑了许久都没有挑到满意的布料与颜色,裴小九等的都不耐烦了,抱着臂膀在旁催促,她一直下不了决定,便央求着他帮忙挑选。
裴小九逛了一圈,便挑了这条长裙。
他总是清楚什么是最适合她的,就连衣裳也一样。
安夏站在梳妆台后,看江絮清笑得满脸羞答答的,好奇问:“姑娘,跟大公子出去玩,能让姑娘这样兴奋吗?”
江絮清望着铜镜内,笑意掩藏不住的自己,语气甜甜软软:“因为我想见他。”
见他?安夏不懂,但近日姑娘的确很像话本里陷入情爱的主人公般,整个人都娇滴滴的,如含苞待放的花朵,美得连她看两眼都脸红。
观月酒楼三楼雅间内,一众光鲜亮丽衣着不凡的少爷公子,以江濯为首,围坐在一张锦绣圆桌旁。
刑部尚书家的二公子,大理寺卿的长子,长乐侯之子,卫国公之子,皆是长安城有头有脸的权贵子弟。
江絮清坐在一帘之后翘首以盼,隔着厚重缠花帘看实在模糊不清,她根本就看不见外面究竟有没有裴扶墨。
“姑娘,您在找谁呢?”
江絮清小声道:“安夏,你瞧见裴小九了吗?”
安夏“啊”了声,便走到那帘子前悄悄掀开看了一眼,“好像没看见,裴世子应当没来。”
江絮清琢磨道:“我前两日特地打听过了,今日左军都督府也休沐,若是哥哥出来玩,应当也会喊上他的,怎么就没来呢?”
安夏惊讶不已:“原来姑娘是特地来找裴世子的呀?”
可不是吗?这段日子裴小九总是不理她,她偶尔也去了镇北侯府,总是没有见到他人影。
这好不容易才等着休沐,那群公子出来聚会,裴小九那样闷不住的性子,和那群他最相熟的好友都在,他怎会不来?
隔着厚帘子,外头响起了一群男人的谈话。
“说起来,近日京城除了四皇子一事,也就镇北侯府那失散多年的大公子最引人注目了。”
提起这话题的是卫国公的长子卫子宜,幼时是与裴扶墨和江濯同一届在国子监念书的同窗,几人关系匪浅。
说起这镇北侯府的大公子,刑部尚书之子苏平问道:“我还没明白,在文荀家住了两年的下人,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大公子了?”
谈到裴幽就免不了和江家牵扯一起,江濯笑道:“何止你们不明白,我也同样,他在我江府两年了,我爹都打算收他做了门下学生,想好好栽培栽培,谁晓得人家直接扶摇直上了。”
另一位公子问:“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冒名顶替?这镇北侯长子失散多年一事也并非什么秘密,这么多年也有不少人到镇北侯府冒名顶替的。”
江濯饮了口酒水,摇了摇头:“那不至于,这可是镇北侯夫人亲自验证过了,说是裴幽的身上的确有长子的胎记,胎记一事从未外传,除了镇北侯夫妇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是决然错不了的。”
得此结论,众人也只得点头,没再多想了。
“怀徵来了。”
一群男人的谈话中,只有这句才引起了江絮清的注意。
她忽地紧张起来,透过影影绰绰的帘子缝隙看向门口的方向。
裴扶墨今日未着官服,一身清雅的月白云纹锦服,以玉带束腰,除此腰间并无任何挂坠。
时人注重华丽打扮,腰间不挂几枚精致的玉坠难以显示出不凡的身份,而他向来最嫌麻烦,总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但到底是自幼习武的身形,矜贵清肃的气质,更是人衬服装,衣袂曳动,恍若谪仙。
江絮清不知觉看得有些出神。
许是自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若是一直这样盯着裴扶墨,她便会忍不住害羞。
这让她想起上辈子在牢房中与他的最后一次见面,他二人互通心意后,裴小九痴恋地看了她许久,最终小心翼翼又无比怜惜地在她唇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那个吻,很轻很柔,虽只简单触碰再无其他,但那股带着让人触及心底动容的珍惜感,却是比任何甜言蜜语还教人心软。
她的目光便随着他的走动,更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薄唇上。
江絮清脸庞顿时通红一遍,烧得热乎乎的。
帘子外,裴扶墨已随意找了个地方落坐了。
“怀徵来的正巧,我们方才正聊到你了。”卫子宜说着,便给裴扶墨倒了一杯酒。
裴扶墨垂眸看着面前这清透的酒水,仰脖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