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你……”
“我来面试。”
“该不会面试你的是梁……”
唐秋水点头。
谭思一时脑子转得飞快,回想起梁渠之前在面试助理这件事上的各种骚操作,她突地露出一个“我懂了”的笑,领着唐秋水上了22楼。
这可不是原来的22楼了,里面好宽敞好豪华。连律所的logo都比以前高端了不少,不再是嵌在墙面里的浮雕,而是刻在了一块独立的大白板上,白板中间挖出了一个镂空的圆,十分有设计感。
唐秋水环视了一周,想起来她第一次进协茂大厦的心情,也像现在这样叹为观止。
谭思给她指了一个方向:“过去左手边第二间会议室,梁律师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唐秋水收回视线,莞尔:“谢谢谭姐。”
她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服,扶了扶肩上的包,走过去敲门。
“请进。”
唐秋水推门进去。
会议室不大,里面有一张小圆桌,面试官已经提前坐在桌子一边等着了。
和一年前完全相反。那时候的唐秋水即便踩着点抵达,也还是比他先到了会议室。
而今天,她明明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他却比她还要早。
唐秋水微微一笑,在他对面落座,从包里掏出一份简历递了上去。
梁渠接过来,一边低头看上面的内容一边启动这场面试的第一个环节:“先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吧。”
对这套流程太熟,女生淡定开口:“我叫唐秋水,今年23岁,毕业于宁市n大,专业是刑法学。毕业后在京州匡义律师事务所崇城分所做实习律师,实习期间做的主要工作是审合同,写诉状,归档,和带教律师一起去见客户……”
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她一直在说她的校园生活,这一次则把重点放在了她的实习工作上。但其实都没什么好说的,四年的校园生活小打小闹,一年的实务经验又浅尝辄止,大约两三分钟就说完了。
她话音刚落,梁渠就放下手上的简历,直奔主题:“在匡义待得好好的,为什么离职?”
唐秋水想了想:“因为原来的团队只做行政诉讼,我想转所试试做别的业务。”
她让她的回答和离职时所说的话保持一致,避免互相矛盾。否则前后两个时点的她,总有一个在说谎话。
梁渠顺着往下问:“转到哪?”
“观正。”
“没听过。”
又是这三个字。明明至少听过一遍,非要说没听过。
唐秋水弯了弯眼睛,答得不卑不亢:“论律所名气,观正确实比不上匡义。但是我认为做律师重要的是跟对人,不是律所这块招牌。”
“人?谁啊?苏荣钦还是许天霖?”梁渠突然跟吃了炸药似的跳出来三连问,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面试官。
问完又开始不由自主地说出一些有违职业道德的话来,说了一大堆,像是憋在心里好久了:
“我知道,那个叫苏荣钦的是打赢过一场影响力不小的行政官司,但那案子都过去十来年了,没有必要拿出来一直说吧。我听说他现在在做劳动仲裁的群案,这个很烦的,一点意思没有。
还有他们所的主任许天霖,声称擅长无罪辩护是么。他的无罪辩护都是怎么做出来的你知道?而且他都执业这么多年了,碰也得碰上一两个无罪辩护,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看着平日里双商极高的梁大律师此时风度全无,唐秋水忍住笑,敲桌提醒道:“您这么贬低同行,是不是不太好?”
梁渠这才停止,偏头咳一声:“那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唐秋水点头:“是,观正再怎么比不上匡义,里面的律师再怎么不好,至少人家有刑事业务。”
怎么还在替外人说话。
梁渠朝她正视回去。看着她的脸,不知怎么他的底线在一点点地变低,听任自己缓缓说出:“这个……我也不是不能做。”
低到这种地步,低到愿意涉足完全陌生的领域。
唐秋水“哦”一声,微微上扬的末音像条顽皮的小尾巴,让人觉得刚刚发生在他们中间的一切对话似乎都只是以捉弄为目的,下面这句才是她的真心话:“我现在觉得行政诉讼也蛮有意思的。”
言语轻如羽毛,乘着风从心尖荡过,对面的这位面试官总算牵起嘴角:“我这边没问题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唐秋水也不跟他客气,把劳动者该关心的问题全部问了:
“工作时间?”
“老规矩,朝九晚六,每周双休。”
“福利待遇?”
“最基本的五险一金,年终奖看表现。”
“工资呢?”
“底薪翻倍,提成另算。”
“翻倍?”唐秋水倏地睁大眼睛,仿佛刮彩票刮中了头奖那般不可思议,一边在心里拨算盘一边小声嘀咕,“这么多啊……”
梁渠被她的反应逗笑,一点不谦虚地自夸:“我对员工向来大方。”
唐秋水听不出情绪地“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