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谢栩也附议:“对对,千万别硬撑。”
唐秋水鼻音略重地说了句“我没事”。
说完又是一通咳嗽,嗓子又干又痒,里面仿佛有柳絮在飞。
李琪琪和谢栩都不再说话,不约而同地伸手把鼻梁上的口罩架高。唐秋水也不想传染给别人,她最近都是自觉带着口罩办公的。
尽管生了病,工作却一点没耽误。唐秋水很快写完了孟珏那个案子的答辩状,并组织了一份证据。
她的答辩思路如下:
被告堰桥街道办自2007年起开始指导滨湖国际小区业委会的换届改选工作。该小区业主大会于2012年5月9日通过《业主大会议事规则》《管理规约》《专项维修资金管理规约》,产生第三届业委会。任期三年,自2012年5月9日至2015年5月8日。
换届改选结束后,新业委会向被告提供了办理备案所需的必要文件。被告审查完全部文件后,依法于2012年6月18日向滨湖国际业委会出具了备案证。
现原告要求撤销这张备案证于法无据,理由是业委会超期未换届并不会导致这张证自始不发生效力。至少在业委会前三年任期内,它是有效的。
唐秋水把她写好的答辩状和证据材料打印了一份出来,拿到了梁渠办公室,请他抽空看一下还有哪里需要补充的。
其实她不需要像这样拿着纸质版的材料去找他,通过微信发电子稿就行。如果梁渠觉得有问题,会直接打开修订模式在上面修改,改完再发她。
当然她也可以在上面继续修改,可以改很多稿,直到成品令他们两个都满意。
以前他们都是这么一来一回的。
但现在唐秋水不想这样了。异地才通过屏幕交流,不得已。她和梁渠离得这么近,几步之遥,她才不要浪费任何一个和他面对面说话的机会。
虽然也没有完全面对面,因为口罩掩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有一双剔亮的大眼睛露在外面。
梁渠简单看了下她拿过来的东西,便直接说:“直接再打印一份出来,寄给承办法官吧。”
唐秋水没想到这么突然:“您不需要改一下吗?”
“不用,我相信你。”
“可是……”
唐秋水双手接过梁渠递还过来的文件,抱怀里原地立了会,没动。
她拧着眉头,似乎对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不甚自信。
梁渠看向她,大约悉察到了她的心理:“放心,这案子法院一定会组织调解。现在这个阶段答辩就是走个形式,越快越好。”
唐秋水不理解他这个笃定的用词:“为什么一定会调解?”
她的声音穿过一层口罩,听起来有些许闷钝感。而且虽然看不见,但她此时的表情应该也同样。
梁渠笑了声:“你知道堰桥街道办最近在忙什么吗?”
“忙什么?”
“忙着组织滨湖国际业委会换届。”
唐秋水一下瞪圆眼睛:“啊?那不就是……”
不就是变相承认过去十一年间被告怠于履行职责吗?
有点儿像自认?自首?不打自招?
不论哪个词,反正都对己不利。
唐秋水想了想,猜测案件未来的走向:“原告的目的就是要街道督促小区业委会换届是吗?那现在目的达成了,她是不是大概率会撤诉?”
梁渠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反正到时候会坐下来谈。”
唐秋水问:“谁和谁谈啊?”
额,看来感冒多少会对人产生点不良影响。比如脑子会失灵,问出一些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不过梁渠还是回答了她:“原被告双方啊。自己不出面的话,就双方代理人谈。”
“到时候我会带你一起去。”他补充了一句。
啊……她不是这个意思。
唐秋水的意思是,这么一来,原被告双方的代理人迟早是要见面的。
也就是……沐正盈和梁渠,迟早要见面的。
这可怎么办?她可ᴊsɢ是被梁渠写进毕业论文致谢的前任哎,要是梁渠对她余情未了,见了面之后一来二去地,破镜重圆了怎么办?
omg,不会吧,简直不敢往下想。
不过为什么梁渠看起来这么淡定啊?他肯定已经看过案卷材料了,也知道原告代理人是谁了,怎么表情波澜不惊的?是装的还是真的?
唐秋水在内心演完一出大戏,头顶飘过一连串的问号。
各种漫无边际的猜想似一根根断弦,在她的脑袋里弹出走音的调调。
是梁渠的声音把她召回了现实:“这个给你。”
他给她递上来一个保鲜袋。
唐秋水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