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真的对这个领域爱得深沉?可是,他学的专业也不是行政法啊,他不是和唐燃一个方向吗,唐燃是民商法的哎。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最后做了行政诉讼啊?
唐秋水心里积攒了好多好多的疑问。她很想当面去问梁渠,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往事,想听他亲口告诉她答案。
该怎么去问呢,需要一个契机。
唐秋水很快找到了这个契机——
指导律师意见。
她正在填的实习鉴定表第一页下面有一个指导律师意见,这个需要梁渠来填,唐秋水打算以这个为理由去找他。
还没等她把鉴定表打印出来,梁渠却先走到了她的工位前面,他一只手上端着笔记本电脑。
“小唐,带上纸和笔跟我去九楼。”
“现在?”
“嗯,现在。”
事发突然,梁渠又站在一旁等着她,唐秋水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边问:“去九楼做什么?”
梁渠说:“接待。”
“接待谁啊?”
“孟珏的代理律师。”
唐秋水周身一顿,猝然抬头:“谁?”
沐正盈。
从杭城天策律师事务所来崇城出差的沐正盈沐律师,一下高铁就打车来了匡义律师事务所。
她这一来,直接把法院组织原被告双方调解的时间提前了。同时,也把梁渠和前女友见面的时间提前了。唐秋水是这么想的。
于是从22楼到9楼的这一小段路,唐秋水的双腿如同被灌了铅,每一步都迈得好吃力。
她不想下去见沐正盈,也不想梁渠下去见她。她已经完全把她是对方代理人的身份忘却了,只记得她被梁渠写进了毕业论文致谢这回事。
“行文最后,我要特别感谢沐正盈同学。如果不是她,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行政诉讼。感谢她的成全,我会一直在这个领域做下去,永不动摇。”
他这么写的。
再度回忆起梁渠毕业论文里的这段话,字句流畅,表意清晰。如犯迷糊时被人用食指狠戳了下额心,那些在片刻之前想不明白的东西,一下子全都明朗了。
原来他做行政诉讼是因为沐正盈吗?她曾经对他产生过这么大的影响?他之所以特别,是因为她令他特别?
得到答案的唐秋水并没有好受一点,反而心乱成了一颗滚动的毛线球。在粗糙不平的地面上滚啊滚,滚到线全部散开,乱糟糟地搅在了一起,死结一般难解。
等走进会议室见到沐正盈后,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她原以为之前在天策官网上看到的那张职业照是p过的,万万没想到本人居然更好看。脸很小,皮肤很白,近乎裸妆但流露的气场却十分强大,有一种适合上杂志封面的高级感。
最让唐秋水在意的一点是,沐正盈和梁渠上身穿了同色系的衬衫。就像是……默契地使用了同一种规范用语进行交流,这让他们看起来很搭。
唐秋水下意识地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
怎么又是该死的t恤牛仔裤帆布鞋,她第一次讨厌起穿得这么随意的自己。
明明委托书上写了她的名字,此时的她却很像个拼了命申请参诉的案外人,站在原被告双方代理人中间,尽说些既不文明又不得体的切口话。
因为心乱如麻,所以词不达意。
很短的时间,度秒如年,她就这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胡思乱想。
可惜,她的所思所想并无人知晓。
也幸好,她的所思所想并无人知晓。
对面的沐正盈早已站起来,微笑着说出了第一句话:“好久不见。”这话是对谁说的已经很显然了。
很老套,大多数重逢都会以这四个字开场。
唐秋水侧头看向了梁渠,她想透过他的表情读出他现在是什么心理。开心还是黯然,在意或者不在意。
什么也没读出来。因为梁渠很淡定,脸上水波不兴。仅有一点笑,那是他对所有人通用的商务礼仪。
他把笔记本放上桌,落座。唐秋水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紧接着,他开门见山:“沐律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么过来,我能给的时间实在有ᴊsɢ限。”
他态度疏冷且不客气,这让唐秋水有些意外。怎么回事?是她想错了吗?莫非,他根本不想见到沐正盈?
再去看对面的女人,梁渠的话并没有惹恼她,她保持淡笑坐了回去,不紧不慢地开口似是有备而来:“我来就是想把孟珏的事情尽快解决了,我想梁律师也不愿意拖到上法庭吧。”
梁渠闷笑一声:“想解决还不简单,只要原告撤诉,这场官司自然就没有了。”
沐正盈将她那精致无瑕的面孔扬高,继而露出一个相似的笑:“你知道这不可能。”
梁渠挑眉:“那还有什么好谈的?”
沐正盈抱臂看过来,这个姿势令她看起来相当自信:“谈谈过去十一年间,滨湖国际小区的物业服务和维修资金使用情况?”
梁渠略怔:“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