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澜不惊

番外一 风月楼旧事(1 / 2)

时值雨季,数日旱天之后,便是连绵不绝的几日大雨。今年的雨下得畅快,滋润庄稼不说,还一扫暑意,叫人舒畅。雨下的满地滩涂泥泞,百姓皆不多出门了,但消息却自己长了腿似的跑遍全城。

武功当今天下第一的甄不移大侠,早已得江湖上下一致推崇,统领白道会指日可待,但他却不以为然,如今因他的结拜兄弟被暗杀一事,终于到访了白道会。白道会众七嘴八舌,道的却都是同一个说法——风月楼干的好事。甄大侠痛心于兄弟之死,却对此说法将信将疑,离开之时,倒也当着会中众英雄好汉之面,将替兄弟昭雪一事答应了下来。一张战帖,一封简笺,投入了京城危府的大门。前来应战的,却是风月楼的少楼主,危漠崖。

瓢泼大雨方才停歇,危漠崖依帖赴会,于城郊密林深处的竹亭,自斟自饮,身侧只有收服不过一年的近身侍卫云淡一人。

甄不移立于亭外,相去颇远,严肃地望着亭内二人。危漠崖亦毫不逊色地回望过去,甄不移的名号他不可能未听过,但神色间无丝毫畏惧,亦无不满或是轻蔑,只当今日是寻常会客,眼前的天下第一与任何其他生意往来并无两样。而他身侧的云淡,则目不斜视,只盯着自己眼前的空气。

“甄大侠来信相邀,想必是为了你的结拜兄弟赵少侠一事?”倒是危漠崖先开的口,不疾不徐,话里听不出太多意图,“此事,本人亦有意向江湖澄清,赵少侠之死,不是风月楼下的手。”

甄不移仍负手立着,皱着眉问道:“那不知是何人所为?”

“何人所为,我当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危漠崖放下杯盏,笑着道,“甄大侠若是想要从我这儿套消息,可是要依照风月楼规矩,消息皆是明码标价的。”

甄不移脸色愈加肃穆,沉声道:“经仵作检查,赵兄弟尸首上共有伤痕二十道,招招皆是风月楼功夫所致,招招致命,且他生前曾出入过风月赌坊。危少楼主若是无法道出合情合理的解释,风月楼难逃谋杀嫌疑。”

“听上去,白道会已经认定是风月楼下的狠手了,”危漠崖仍是笑着,“证据确凿,甄大侠还等什么呢?”

“可我不这么认为……”甄不移略一垂眸,轻声道,“风月楼于江湖中行事虽心狠手辣,但皆事出有因,要杀赵兄弟的人,绝非如表面这么简单。”

危漠崖眸中闪过一丝赞赏,又道:“既然甄大侠想知道真相,那便……”

甄不移迟疑片刻,道:“我付不起你们风月楼要的价钱。”

“不必付钱,”危漠崖笑着道,“想要消息,打。”

甄不移闻言,忍不住望着危漠崖,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似是在掂量他究竟实力如何。

“不是同我打,”危漠崖摇了摇头,笑意更深。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云淡缓缓走至厅外,立定在甄不移跟前数尺之遥,一手执剑,另一手轻落剑柄之上,以宝剑随时出鞘的姿态,仍是目不斜视地盯着眼前的空气。

“同他打。”

甄不移先是一愣,认真端详起了这上前之人,灰发如瀑,气质内敛,步伐沉稳,身骨出挑,确实是顶流高手的气场,但他仍十分郑重地摇了摇头,道:“以他的内力,百招之内便会命丧于我之下,你不愿将凶手告诉我,亦毋需让他送死。”

“哈哈……”危漠崖却是笑出了声,“甄大侠不妨一试?”

那边厢甄不移尚在犹豫,云淡出剑却如疾风,踩着地面上几片飘落的竹叶,脚步轻点几下便已腾空。甄不移大惊,未曾料到这侍卫虽不及自己内力精纯,出手当真快如闪电,仅一个晃神,他的剑尖便已逼至跟前来了。甄不移一个后仰,躲过了这一击,他不愿伤害此人性命,反手抽出自己的兵器,剑不出鞘,仅举着剑鞘回身格挡,反手回击三四下,便将云淡打了回去。

云淡一个后翻,退回到先前的位置,甫一站定,脚尖轻点两下便又腾空,长剑再度袭向甄不移。甄不移方才那两三下,使出五成内力,虽不至于伤人,但应当能让对方知难而退,眼下却见云淡毫无惧意,心中不禁惊讶,连忙稳住下盘,贴着云淡的肩膀侧身,堪堪躲过剑锋,反手却抓住他脚踝往回拉拽,逼迫云淡翻身回踢几记,跃至地面与他近身交战。

危漠崖仍端坐于亭内,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嘴角含笑。

云淡迅速转身几周,长剑连环攻向甄不移几处软肋,毫不留情。甄不移只见得他灰发不断飘逸飞扬,偶尔在发丝间隙瞥见这人冷若冰霜的面容,未看个真切,便又要举起剑鞘格挡他下一个攻势。

好快的步子……

甄不移于江湖中行走多年,对战无数,眼前此人虽算不上最难敌之人,但他疾步出剑,身段柔软而难以捉摸,顷刻间已过了数十招,竟逼得他一时无法考虑反击,只能接连不断地抵挡,步伐之快,算得上他对打过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