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对林老师说这些,可林老师仿佛知道,总是有意无意照拂她,这让赵璇感到一丝温暖。在家中受冷落,但在师长这得到了安慰。
赵璇很喜欢这位新语文老师,他夸奖她作文写得好,字漂亮,有时也夸她形象端正,感慨她样貌青春。
她每天都要去办公室送作业,面对这位令人尊敬的老师,常常卸下防备。
譬如,没有在意他偶尔的探究的目光,没有在意他借着拨发的理由抚过她的脸颊。
直到一个周六放学的傍晚,她被他以改作文为由叫去办公室,谈话时,校内人散尽,他的手探向她胸口,她才迟钝发觉他在进行一场有预谋的猥亵。
秋冬校服厚,赵璇便不爱穿内衣,那撩起衣摆的手恶魔般捏住了她的心脏。如尖刀利刃,一下下割过她的皮肤。
她在极度安静的环境中,听到了破碎的声音。
赵璇颤抖、恐惧,却又因为内敛的性格,保持着平静的崩溃。
同学说林老师真偏心,每次都单独辅导赵璇,跑来问赵璇,老师都辅导了什么。
赵璇身体倏然僵硬,慌乱抖着手,快将下唇咬破,一字也说不出口。
怎么说。
她要怎么说。
说那窗缝里透进的风很冷,还是他的手掐得她眼泪直流。
说那墙壁刷得雪白是为了掩饰内里的污黑,还是他投来的黏腻眼神快令她呕吐。
赵璇连做了几天噩梦,回回都在半夜满头大汗惊醒。
一晚,上初中的弟弟敲她房门,悄悄说:“姐姐,我会帮你要回来的。”
高考在即,母亲怕她心思不在学习上,以保管名义没收了她往年积累的压岁钱。
赵璇沉默以对,在混乱的思绪中将弟弟应付出去。
第二日,继续噩梦。
“淦淦淦淦淦!操了个蛋!”
看到这,余晖连骂好几声,似乎觉得不解气,又踹了下大理石球,把自己疼得半死。
徐云书亦冷了脸,阿星从始至终捂住赵璇眼睛,紧紧抱着她,难得和余晖站一条战线,咬牙骂道:“死人渣!”
赵璇完全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只是一直哭。
阿星帮她擦眼泪,“你一点都没错,宝宝,别哭,这死人渣会遭报应的。”
“人面兽心,简直比畜生还畜生。”
余晖和阿星齐齐用着最肮脏的词,但都觉得不足以形容那人的恶劣。
余晖看不下去,调了进度条。
画面跳转。
数次后,赵璇终于鼓起勇气向母亲求助,母亲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随口说道:“你老师摸你脸?”
然后又问:“是那个林老师吗?我上次去你家长会看你老师还挺有钱的,璇儿……”
赵璇脸色煞白,没敢再说更深入的话,只能把所有情绪写进日记。
那不薄不厚的本子,涂写着她越发扭曲的心理。
里面写了魔鬼,人间的魔鬼。
赵璇试图反抗,被林老师以照片视频威胁,成绩一落千丈。
直到,弦断。
画面定格在寒风簌簌的高楼,她张开翅膀,飞向了天空。
云很淡,天很蓝,地上开出一朵血花。
世界安静了。
“操啊。”余晖的骂声再度响起,“这就没遇到一个好货。”
他骂她妈,骂那男的,也骂赵璇:“你怎么就这么软呢,要早遇到我,我帮你弄死他们,一个个臭傻逼尽给我在这恶心人。这下这事没那么好办了,老子还一堆活呢后面。”
赵璇连哭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整一个成了压抑的泪人。
余晖虽恨铁不成钢,见状倒也不说话了。
万一她一个不小心受刺激变成厉鬼,他可是会被扣奖金的!
阿星恼火万分,把赵璇脑袋抱进自己怀里,手上动作轻柔,声音却掺冷调,“徐云书,鬼杀人犯法吗?”
余晖抢先说话:“欸欸欸,你要杀人别在我这。”
赵璇这一个够他烦的,阿星再乱来,余晖怕是要加班到三天后了。
“冷静、冷静。”余晖说,“逝者安息,把赵璇送走最重要,后面的账咱们再算。”
阿星哼一声,勉强答应。
徐云书始终沉默,目光从赵璇流转到阿星身上,思量片刻,对余晖说:“接下来交给我吧。”
余晖:“还说你不是来抢生意的?”
阿星根本不想和余晖对话,哄了赵璇一番,尔后问:“徐云书,你有办法?”
余晖插一嘴:“淦,你当我不存在吗?”
两人又差点吵起来,直到徐云书从包里掏符纸,才默契安静。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余晖一见徐云书那执笔的架势,便知晓这是个专业的。
再看他涂写的内容,不禁眯起眼。
“忘魂符。”余晖喃喃。
他只在一本古书上见过,繁杂得有些变态,真要画,还得需要比照着古书,徐云书竟一笔不差复原出来了。
余晖看他的眼神多了分探究。
他大致知道徐云书画这符的意思,忘魂符能让鬼魂短暂失忆,借着这空档,刚好能把赵璇带去地府。
与其痛苦地活着,不如忘却一切离开。
“我怎么记得,这也是个禁符。”余晖似笑非笑。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徐云书面不改色,勾勒最后一笔。
他是阴阳两界的边缘人,折上几年寿命也无所谓。此刻和余晖一样,只想用最高效的办法。
他简单说了下计划,和余晖猜测的相差无几。
阿星这个门外汉无条件相信徐云书,乖乖听他安排,和赵璇轻声细语嘱咐、恋恋不舍道别。
尽管她们才认识不到几小时,阿星真心把她当成妹妹,温柔地帮她梳了个清爽马尾。
赵璇垂着头,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她的碎碎念。
头顶飘来几朵乌云,周遭更昏暗,像是夜晚提前来临。来往车辆纷纷开了车灯,像地上星。
徐云书将符递向余晖,“你去渡她。”
余晖没想到他这么大方,立刻伸手。
阿星撇嘴问:“徐云书,他靠得住吗?”
专业程度被质疑,余晖骂骂咧咧:“再问把你也一起带走,给我刷业绩去。”
徐云书递符的动作一顿,眼神淡淡。
余晖手上空了:“欸,你怎么还反悔了?耍我是不?”
徐云书看着他说:“收回你的话。”
余晖一愣,摸着下巴笑起来,“行,好,你养的鬼金贵,我不碰总行了吧。”
他的语气古里古怪,徐云书头疼,认真解释:“我说了,她不是。”
“她是自由身。”
绝不是,被他养来抵挡厄运的鬼。
“行行行,不是不是。”
余晖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胡乱应下,拿了符交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