椽栾叫停青蒲,扶起不阿。
“对不起,不该耍你,实在是最近要见我的人太多,我烦了,”椽栾为他拍灰,“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因为烦了,所以让长兄骑牛撞你。”
肖不阿把头摇晕,将椽栾逗得大笑,露出喉咙口;后来又噎着,让青蒲都发愁:“椽栾,你真是丑态百出。”
大姓的女子可以这样吗,牵人手,露喉口,还噎得打战——肖不阿不知道,只是愣愣地看椽栾。
不久后,小姓之子受命,成为大姓之女的玩伴,陪她成长,才明白她笑容之后的烦恼。
来拜见的人实在太多,人人都说,见了凤还要见凰,见了男君,还要见女君,余音一样缠绕椽栾,椽栾还是个孩子,却处理得体,让肖不阿钦佩又恍惚,几乎忘记那位大笑打噎的失态者。
但见完人,她又忧郁,有时趴在石头上,有时亲自驾牛,絮絮叨叨:“椽栾我呀,为了什么这样辛苦?我原本不喜欢见人的。”
每说这句话,椽栾都有一顿饭吃不下,这时作为小侍的肖不阿就佩花戴草,逗她开心,实在不能解忧,才坐她旁边学舌:“椽栾你呀,为了什么这样辛苦……”
椽栾让他噤声:“我可以这么说,你不可以,你不知道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她把不阿的花草拔光,戴在自己身上,傍晚,贵客临门,她红红绿绿地去迎接,看那少年,彼此眼里有憧憬,两人清澈的笑,传到人后。
不阿躲在人后,不舍地看:“椽栾……”
他收拾了小包袱,准备等今年年末,就回小姓之家,到了年末,却因为给椽栾备鞋套,而错过车马。
新岁的祭祀中,不阿十分沮丧,坐在最角落,看椽栾和巫女跳舞。巫女热心,帮他去郁色,故意夸他不得了,祝他贞心能自保。不阿听了,以为得了诅咒,自己只好一辈子心向遥远的、神秘如巫女的一人。
多年后,息再问肖不阿,与母亲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答:“我陪椽栾长大。”
提起孟椽栾,总是伤心大过一切,而怀恋大过伤心,肖不阿也和以前一样,羞于面对与她的感情,常被知情人看作懦弱之举。
然而岁月当中,不阿守护椽栾的骨肉,为她的托付忘却此身,助她遗志成功,又不得不说是义士、勇士、痴男子。
是故息再每次不让他讲完,就打断他:“肉麻。”过后却为他盖衣,视其为母亲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