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到大都是冷心肠,少有这种失控,醒来时,抹了一下嘴唇,竟然有血。寝室狼藉,他坐在其中,吞咽自己的血,知道梦里湿而甜的液体是什么了。
燕风女子。
燕王少年时,还没有被禁足在国,那时总去和夫人宫里,伙同赵王欺负文鸢。有时他心情好,会说:“你是我燕地的好颜色。”有时急了,只叫她一声“燕风女子”,便把樱池的泥巴抹到她后颈。
“我母亲灵飞美人出自燕地,与燕王的生母臧夫人并舅父白狼侯是亲属。所以燕王这样称呼我。”夏天昼长,文鸢独自待在灵飞,不比和豫靖侯封县的子弟聊天来得有趣。这些热情的青年,见晏待时离开,才敢找文鸢说话,不过也不亲近:双方隔着阙,由子弟们七嘴八舌地问,文鸢挨个作答。
“所以,燕王不但是你的血亲,还是你的母族。”
“是。”
“那他应该最优待你,可是我君豫靖侯常说,燕王是恶徒,联合你一宫的兄长,让你抬不起头。”子弟们为她鸣不平。
“唔,其实,我自己也没用。”文鸢现在就抬不起头,且因说着燕王和赵王,让她发冷,仿佛刚被泥巴糊身,又被提上云外高台。
“伏天打什么冷战?”青年们见她畏畏缩缩的,很不忍。有人好心帮她暖手。几只健壮的胳膊伸着。
文鸢要接,忽然看清他们的眼睛:绝不是好心人的眼睛。
远方的县城,悠悠的子弟歌:“与之令颜,君意令颜,千万里,送与君欢。”
文鸢避开这些胳膊。
阙外忽然传出号令,接着有人下马。脚步往这边来。
县人们收手,戒备着,看到晏待时的长发,脸都白了,急忙逃窜,一出堪忧阙,就惊到小茅的车。
晏待时没有理他们,径直到文鸢面前。
文鸢没见过他这副顾虑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和邻县子弟说话,让他不愉快:“对不起,恩人,我竟和他们接触。”
“你无事?”晏待时检查她,抓住她的肩膀。
“他们并没有伤人。”文鸢绷紧身体。
“息再有没有派人来过?”
“没有,”文鸢小心翼翼,“恩人,怎么了,难道是我说不想见息大人,被他知道了。他要为难?”
她不安,拘束体态,不敢多问,到日暮时,干脆躲在石像后面。
晏待时只觉得刺眼,心里总想着息再说过的付出身体的人。
他示意她出来。她不出来。他拖她出来:“你不想见息再,是因为男女事。”文鸢急忙捂住他的嘴。
过去最难堪的事,怎么能从他口中说出。
晏待时还要说些什么,文鸢泫着眼泪,笨拙地阻止,以为这是息再的惩罚,罚她二心。
“不要再说了,恩人,我与息大人是有男女事,但不是他强迫我,而是我要求他,我就是这样陋——”
晏待时打断她:“陋吗?你救了我。”文鸢才知道息再将原因告诉他。
她难为情着,更有一种心疼,怕他自责:“你愿意成全我而死,我的身体算什么呢。没关系的,恩人,不用再说了。”她照例逃走,被抱住,才在人怀中转身。山昏,星座亮,瓦当的纹虎跑到两人衣服里。
“和我回义阳。”
“什么?”文鸢吓一跳,清醒了。
“事毕,我带你走。你,情愿跟我回家吗。”晏待时试探她。
文鸢依恋他,埋在他怀里,却说“不情愿”。
“为什么。”
回到义阳国,恩人就是殿下,有自己的生活,不再属于某人;只有在这里,彼此一无所有,才可以互相依偎,不用担心背誓。
原谅我,恩人,从小到大没有属物的人,有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是不知道如何对待,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你了,越看,越觉得你不该去找以前的生活,该留在我身边。你是我的。
这些话,文鸢不尽讲,讲出口的更委婉。
然而她的神色没有收敛,十分贪婪,分明是她父兄的贪婪。
晏待时本应厌恶的。他的苦难来自强暴者,世上的强暴者都是这样的神情。除非他疯了,才会低头亲吻她。
他将她按倒在叶丛中,杂乱的亲过,接着低声:“我不会背誓。”
文鸢咬住嘴唇,已经飘飘然了,仍然小声问:“为什么?”
两人纠缠着。谁搂着谁的颈不放,羞怯地递入自己的舌头,让另一人无法言语。喘息之后,是他的喑哑的嗓音:“我不会背誓。”
衣襟被扯开。腰带也被扯开。
文鸢挣扎着,阻止这些动作,转而攀他肩膀,勾他颈项,努力坐起,甚至抓开他的头发。
晏待时任她动作,就被她反按在身下,而她骑在上边。
“恩人说的不背誓,那么这样才对,你是我……”文鸢掩面。上衣从肩处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