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文转身离开办公室的瞬间,钟轻斐将手边相框重重地朝门砸去。
“哐当”,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相框里的照片,被撕裂、割开,变成一片一片。
“再见”,钟轻斐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们还能再见吗?再见后,会变得怎样,她第一次产生无措感,在和秦景文说分手时没有,在见到秦景文获得影帝时没有,在听到秦景文说解约时也没有。
偏偏,现在,他说“再见”。
痛苦蔓延至钟轻斐的四肢百骸,她明明可以不管不顾秦景文的意愿,和他不清不楚地过下去,可偏偏,她不行,她爱秦景文,同样期待着秦景文爱她。
但,她想给秦景文该有的尊严,她想听秦景文亲口说爱,只有这样,她才敢继续。
双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嵌在掌心,很痛但又没有那么痛。
“我去!”
钟轻绪走进办公室,见满地的玻璃碎渣,吓了一大跳,弯腰捡起地上的照片,拍了拍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放在办公桌上,推到了钟轻斐的眼前,语气中略带担忧,问:“怎么了?”
“没怎么。”钟轻斐兴致缺缺,但还是看了眼照片,小心翼翼地打开抽屉,收好,抬起头,一双眼眸中蓄着点点泪光。
“唉,妹妹啊,别哭,哥哥给你介绍别的青年才俊,总能再找一个符合你审美的男人的。”
钟轻绪见不得人哭,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最最亲的妹妹。
“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哪里错了?”钟轻绪坐到了椅子上,撑着头,侧耳倾听钟轻斐的烦恼。
其实,他觉得有点奇怪,妹妹和秦景文的相处模式,与自己和宁沅的并没有多大差别。
照道理来说,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我是不是就该直接把人囚禁在家里,管他喜不喜欢我。”
钟轻绪眉头紧皱,这个想法着实有点过于超前了,恕他不敢苟同,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欲言又止。
“好了,哥,收起你那便了秘一般的表情,我知道自己的话有点过,只是想想而已。”
钟轻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转移话题道:“走,请你吃饭去。”
“不了,你和嫂嫂吃吧,我没什么胃口。”
“干嘛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不像你呀,妹妹。”
“没有要死不活。”
钟轻斐总觉得,自己前三十年的人生一帆风顺,是不是上天看不过去,把秦景文设成她人生中必然要过的一道坎。
“要不出国玩一段时间?”
“我会考虑的。”
圈子里和她同龄的人,要不已经结婚,要不接管了家族企业,只有她,无忧无虑,上面有哥哥顶着,从小到大,都能自己做主。不管是初中毕业后,直接出国,还是完成大学学业后,只是在斐然挂个闲职,亦或是所有关于斐然的发展决策具有完完全全的话语权。
现在的她,好像有点丧失了精气神,一下子被抽离,有点无所适从。
“真不和我吃饭?”钟轻绪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嗯,下次吧。”
“行,那我先走了。”
钟轻绪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知道自己劝不动钟轻斐,索性让她自己单独想着吧,总能想通的。
“拜拜,哥哥。”
钟轻绪摇了摇头,抬腿离开了钟轻斐的办公室。
不过,也不知道是有意或是无意,他竟然在地下停车场碰到了秦景文。
“钟总。”
秦景文靠在柱子旁,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气场,和楼上的钟轻斐如出一辙,要不说两人能在一起五年呢,站一起都会被人说成夫妻相。
“怎么不叫哥了。”
钟轻绪轻车熟路地从车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给了秦景文。
秦景文伸手接过,两人沉默地一口一口地抽着,谁也没再说话。
钟轻绪第一次听到秦景文的名字,是米咪说钟轻斐让斐然签个人,本来签就签呗,只不过合同等级S,他不得不留点心。
后来,阿斐说是男朋友,他也没在意,左右不过谈个恋爱,他也没权干涉,何况阿斐才不会吃亏。
再后来,米咪说害怕阿斐陷得太深,让他多多少少查一下。
他觉得有道理,便查了,只是,不查不要紧,一查还真查出点事情。
钟轻绪收到孙秘书整理的资料时,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寥寥几笔,但挺震撼的。
世界上,生活悲惨的人有很多,但钟轻绪接触不到,秦景文是他周围的第一例,而且还是跟他妹妹息息相关的人。
他从来没有这么具象的认知,一个人前二十年的生活,能有多惨。
是那种半夜回想起来,都能甩自己一巴掌,还在嘴里念叨,怎么可以这么想秦景文的程度。
他翻来覆去考虑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决定让钟轻斐拥有知情权。
他还清楚地记得,钟轻斐来的那天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推开门,脚步欢快,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