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百衣看着君宁卿手心里有些汗。
师父,他打算怎么做?
君宁卿一反常态,目光沉沉地盯住面前人,漆眸幽深,神情严肃,似是在酝酿一件颠覆他以往行为的大事。
“徒弟,别去了。”
唐百衣倏地手攥紧衣摆,有些紧张,“啊?不去了?”
君宁卿语调严肃,不容置疑,“为师虽然不比过去,但保护你一个女子还是绰绰有余。”
一时间,书房有些安静。
唐百衣看了看君宁卿那单薄文弱的身体,知道他所说的是曾经他受过的重伤,十年前的伤让他如同废人一般,只能简单控制身体,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恢复成正常人那样。
现在的君宁卿顶替昔日好友成为国师,是为了找到那挚友的徒弟报仇,还是为了完成挚友守护大理的心愿?
但为什么现在在自己面前,这些理由都不再有力,君宁卿居然想要抛开一切,顶撞帝王,带自己离开?
“师父,不行的。”唐百衣一下子心中涌起百般滋味。
君宁卿背后的深仇大恨,国家兴衰,这些都不是自己一个女子可以比拟的。他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做,他大仇未报,身体没有恢复,国家没有崛起,居然就要舍弃一切离开?
君宁卿蓦地上前一步。
白衣长袍,清冷孤傲,带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寒意,俯身上前。
唐百衣下意识后退半步。
“徒弟。”君宁卿有些激动,他目光灼灼,眸底沾染一片秋霜,“那可是要豁出性命的事!为师可以带你离开,带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甚至可以找一个荒僻的小城和你过衣食无忧的日子……”
话音未落,唐百衣垂着眉眼,不敢抬头,急忙打断,“师父,不行的。咱们,是师徒啊……”
君宁卿紧盯着面前人,放缓了语调慢慢道,“那些闲言碎语,禁忌人伦,为师不在乎。”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蹙眉凝视,“为师不怕,徒弟,你怕么。”
唐百衣惊慌地后退一步,整个人背抵在书桌上,慌张地抬起头来。
顿时,四目相对。
“师父,我怕啊。”唐百衣艰难地死死咬住嘴唇,心中涌现出无数大理国民朝拜高耸入云的观星塔场景,忍不住喊出声,“师父!我当然怕!你一世清明,清白的声誉,我不想毁在我手里啊!”
君宁卿眉头紧锁,手不可控地颤抖,他一遍又一遍深吸气,克制住想要揽面前人入怀的冲动。
只因为,唐百衣无力地慢慢攥紧他的衣袍,整个人滑落瘫软坐在地上。
泪流满面。
“师父,我知道你对我好。在我被折磨到受不了的时候,快要死的时候,是师父把我从快死的垃圾堆里捡出来。那时候,我觉得师父是高高在上的,我看您的时候,多余的眼光都不敢有,你就像是高处的明珠一样。”
“这个地方,师父就像遮风挡雨的屋檐一般一直护住我,保护我。我不知道师父过去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师父现在在皇宫里过得很好。这里没有厮杀,也没有勾心斗角,国师还有奉例拿,还有那么多追随者,他们看您的目光只有虔诚。”
唐百衣抬起脸,清泪滑下,涕泪纵横,“师父,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也只做了您一年的徒弟而已。您是大理国师,大理国君嘱咐我办的事,就是为大理做事,也是为师父您做事。土地赤条条的来,身无长物,也只能做这一件事来报答大理,报答师父您。”
君宁卿英眉锁得更紧,冷声道,“为师不需要你的报答。为师救你不是为了索要报答。”
冷冽的话语,如同极地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