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窈怕他分神,便没有出声询问,眼睛却一直追随着大夫的动作。
明明前几日大夫来复诊时,脸上还是有笑容的,那表明魏京极的伤势恢复的不错。
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频频摇头叹气。
魏京极看起来却十分淡定,颇有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从容,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御医乃是太医署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为先帝一手提拔。
因此他与魏京极以及苏窈都算熟稔,说话也直白些。
“殿下,老臣可能冒昧提个请求?”
魏京极道:“说。”
“老臣可能为郡主把一次脉?”
魏京极面色微凝,一贯散漫无畏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确认老太医表情严肃不似玩笑后,他转而看向苏窈。
苏窈一脸茫然,老太医是来为魏京极治病的,为何突然提出要为她诊脉?
可是她并未受伤,那日为魏京极处理伤口时,她也检查过自己身上是否有伤,那些匪徒什么阴私药都有,她也怕武器上有毒……
心念至此,苏窈瞳孔微缩,莫不是,她那日中了毒,只是寻常大夫没探出来,余毒留到了今日,甚至影响到了魏京极的伤势,才会被老太医发觉端倪吧?
她胡思乱想良久,朝老太医和魏京极点了点头。
老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张帕子,将其垫在苏窈雪白的手腕上,那丝绸制成的帕子竟还不如她的皮肤细腻莹白。
过了片刻,老太医收起帕子,眼中精光微闪,悠长的沉吟半晌。
“殿下伤势已然好转,可近些时日有体虚不足之症,郡主身体也无恙,但可多食些补汤,以慰不足,二位都需多多注意,少做些,诸如跑跳之类激烈的行为。”
苏窈还沉浸在自己没中毒的庆幸中,尚未反应过来,魏京极却听明白了这老太医话里的意思。
“可我并未做过这些事,”苏窈有些不解,“魏京极也一直待在屋子里,不是坐在椅子上,就是躺在榻上,每日的膳食也都是配着汤药来,怎会体虚?”
老太医神色莫名的看了苏窈一眼,仿佛拿不定主意,眼神中也有些迷惑,正欲说话,魏京极却已叫了梁远进来:
“带大夫去开方。”
老太医闭了嘴,到底是夫妻间的事,郡主又懵懂的很,他总不好开口点破,不若交给太子殿下,想来殿下听了他的话,也该有些分寸。
梁远进来,和老太医同时拱手告退。
等他们走了,魏京极的视线缓缓落在苏窈身上,他并不想解释什么,如今他与她还未到可以谈论房事的那步,说多了只会吓到她。
老太医诊他的脉,误以为他与苏窈行了房,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症状是从何而来。
可老太医为苏窈诊脉,竟也诊出了问题。
魏京极道:“御医说你身子虚,这些日可是没有好生用膳?”
苏窈在他榻沿坐下,抬手去倒茶,闻言,她也陷入了思考。
她身体本来就有些体寒发虚,江南湿冷,冬日尤甚。
可如今是夏日,因体质的缘故,白露也方方面面注意着,怎么就到了需要喝补药的地步了?
“近来我都是与你一同用早膳,和茹安他们一起用午膳晚膳,聘来的厨娘都是按我的口味请的,而且我胃口一向不错。”
“那是因为奔波?”
魏京极说出此句,面色凝重。
他素来看重苏窈的身子,体寒之症可大可小,从前无论是在东宫还是去游猎住宿,她的衣食住行都有专人负责,也有大夫定时请脉。
可到了乌州,诸多事务繁杂,他与苏窈的关系,如今才能勉强算和谐,因此魏京极还是第一次看着大夫为她诊脉。
说起奔波,却也不是理由。
苏窈近些时日做过最奔波的事便是在她的院子和魏京极这来回跑,可她府上再宽敞,也不至于能将人跑虚了去。
况且,魏京极的膳食都是经过她与梁远之手,他这体虚之症来的也好生奇怪。
电光火石之间,苏窈突然想起老太医方才奇怪的举动。
他先是为魏京极诊脉,发现他体虚之后,才向她请脉,还有他诊脉完毕后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椅子在地毯上划出板硬的浪痕,带起一阵沉闷的拖挤声。
魏京极偏头看去,只见苏窈站了起来背对着他,露出的半张侧脸红的像是熟透的虾,胸口起伏不定。
疑惑地看了她一会儿,魏京极眼中蓦然闪过一丝清明,须臾,适才没想通的地方,却如水到渠成。
可那猜测让他不可置信,皱眉否决。
旋即,又像是一颗长在心间的种子,慢慢抽出枝叶,一探究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他翻身下榻,墨发随意用簪子挽了高髻,简单的白衣长裤,站在苏窈身后,却好像一座能将她尽数笼罩的大山。
看着苏窈僵硬的背影,魏京极走近一步,把她整个人搂入自己怀中。
他的双臂规矩的放在她的腹部,说话时却贴着她的耳朵,耳后热烫的气息顺着衣隙而下,引起一串战栗。
“窈儿。”
这个称呼如同浓烈的暗示,苏窈的心脏重重跳了两下,脑海里仿佛打开了尘封的旖旎记忆,她感觉自己的呼吸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