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内几房妾室,便能闹的鸡犬不宁,遑论三十多位妃嫔。
魏京极从不在她面前提起先后与大殿下,若真有什么诡谲汹涌,必也早已被他清算干净。
深夜月色安详,在他高挺的鼻梁处拓下阴翳,眸底也变得暗沉平静。
苏窈听着,脑海里想不自觉想起小魏京极是何模样。
应当比她第一次见到他时还小。
正走神时,身体被揽入男人的怀里。
魏京极抱着她,力道很轻,像怕弄疼了她一般,在她耳边放低声音,缓慢道。
“留在我身边。”
若没了她,往后他该如何熬过长夜漫漫,彻骨寒凉。
苏窈终是没回答他。
魏京极定能猜到她是在装睡,但眼下她也寻不到更好的法子来回避这个问题。
好在他并未执意要一个答案。
魏京极等了一会儿,等到了她故意调匀的呼吸声,低落也只是一瞬。
他想,不能逼她太紧。
来日方长。
……
卯时前,苏窈起身,换上青衣,早早便等在佛堂前。
宫内佛堂位于边隅,与宫外一墙之隔,僧人轮番敬香,等女眷们来的差不多了,贤妃站在众人面前,道:“除了淑妃,眼下算是全到齐了,淑妃正在圣人榻前伺候汤药,我们也不必等……”
正说着,淑妃的轿辇便到了,她笑道:“贤妃姐姐说的什么话,本宫不过是伺候了几回汤药,哪敢拿乔不来,就凭圣人待本宫宽厚至此,本宫便是摔断了腿,也不能不来。”
贤妃也笑道:“瞧妹妹这番话说的,本宫只是体谅妹妹你辛苦,想让你多休息休息,倒是妹妹这张嘴,说的我没理儿。”
“妹妹嘴笨,若惹得姐姐不高兴了,也请姐姐多担待些,等圣人……”淑妃说着,捏着帕子擦拭了下眼角,“等圣人无恙了,妹妹再去姐姐那请罪。”
贤妃道:“自家姐妹,谈何请罪不请罪的?”
两人一问一答,须臾,当真又好的如同亲姐妹一般,互相搀着手说笑。
众人瞧在眼里,神色各异。
苏窈听着都累。
她从前果真是被那些话本里风花雪月的□□蒙住了双眼,一门心思想嫁魏京极,如今想想,就算坐在了后位,又有什么得趣的。
贤妃与淑妃周旋完,道:“时辰不早了,都进来吧,记住本宫说的话。”
苏窈跟着众人应道:“是。”
……
早朝后,魏京极站在廊下,看下朝的官员自汉白玉铺就的御路两侧分行,三三两两结伴而走。
高大的金丝楠木华柱为骨,撑起这座巨大古朴的殿宇。
梁远站在他斜后方半步,道:“殿下,高相承认一切都是他所为,但求一死,是否交由刑部?”
魏京极道:“不必。”
梁远顿时松了口气,附和道:“殿下所言甚是,如今朝内外对殿下您拘禁高相怨声颇多,又恰逢圣人抱恙,免不得惹人猜疑,若能缓些时日再好不过。”
旧皇薨逝前的时日,素来风起云涌,王位更迭,更不知变数几何。
高启之在朝中威望甚高,若这时处决他,难免人心动荡,秘而不发是最好的选择。
正准备告退,梁远却又听到魏京极开口。
“将他放了。”
梁远一怔,“可是殿下……”
魏京极表情淡淡:“放了。”
魏元走在下朝的官员里,个子高出一截,却不显压迫,给人清秀温和之感。
左监门卫中郎将张辙道:“太子此番着实做过了些,高相无妻无子,要那劳什子黄白之物做甚?”
他一旁身材健硕的男子深以为然,正是右相柯正威。
“所贪军饷,总得有消遣的地方,我与启之共事数十年,从未见他有过一日骄奢淫逸。”
魏元斟酌道:“纵然我也信任高相为人,可那贪下的银子与勾连的人,却又都与高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要臣说,太子殿下还是心急了些,他将武将看得过重,哪里有耐心听我们这些文人辩解,除非老臣听到启之亲口承认,否则便是圣人去查,臣也不信。”
魏元笑道:“柯大人耿直,可您莫不是忘了张将军还在这。”
张辙连声道:“下官也觉得柯大人所言甚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