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听着,觉得能让她们院长轻易帮这个忙,两人哪会是简单认识的关系,他现在知道她是哪个学校的学生,学什么专业,可她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和他这趟行程的原因之外,对他这个人一无所知,他太神秘,这好像不太公平。
“只是认识就可以让我们院长卖给你一个这么大的面子吗,那我还算是我们院长的粉丝呢,他的课和讲座我一节不落,多少也算在院长面前露过脸,研究生面试的时候他还夸我呢,就算是这样,我去找他,跟他说我想参观长城站,也不见得他会帮这个忙。”
顾时屹淡淡笑着,道:“大概是因为你是个脸皮薄的小姑娘,而我在生意场多年,每年都要和你们院长打交道,他从我这得过不少好处,所以我开这个口,他总是不好拒绝的。”
陈暮知道,学院的教授、老师除了在学院内任课外,大多还在外面的公司有兼职。
这么解释,她大概也就明白了。
但那一刻陈暮只是想,如果这一次的遗憾轻易被圆满,她好不容易练就的,轻易接受遗憾的能力就此消失可怎么办呀。
好一会儿,她说:“顾时屹,其实我已经接受不能去长城站的事实了,你一声不吭的又圆满了这个心愿,我以后可能会变得越来越贪心的。”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不想让自己失去这个能力。
“会有很多心愿吗?”
顾时屹眉眼深情,慢条斯理地问道。
陈暮想,谁会没有很多心愿呢,若是在从前,她大概率会默默接受这事实,自我消化心愿无法达成这事,不会有一个人知晓她的遗憾。
但那天清晨许是脑袋不够清醒,她竟然当着他的面直接讲了出来,随口说的一句话,更没想到他会如此上心,大费周折的帮她达成。
她笑:“会啊,谁会万事顺心如意。”
顾时屹眼神定定看着她:“那就像这次一样,讲出来。”
他的声音平稳沉缓,没有丝毫的起伏,仿佛是在借这句话告诉她,只要讲出来,心愿就会被达成。
陈暮鼻尖后知后觉的有点发涩:“讲出来的心愿就会被满足吗?”
她试过很多次的,告诉付女士自己的需求,可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无视。
顾时屹平平笑着,说:“会尽我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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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锋艇登陆长城站的时候,已有工作人员等在岸边,他身侧停着一辆雪地车,瞧见她们上岸 ,他说:“顾先生您好,我是今天负责接待你们的。”
顾时屹伸手和他握了握,而后说,从船上带了些新鲜水果,蔬菜,还有一些酒水,咱们搭把手一起搬到车上吧。
工作人员侧脸往冲锋艇上瞥了眼,瞧见足足几大箱东西,开怀的笑起来:“酒在这儿可是稀罕东西,我代表大家,谢谢顾先生了,休息的时候,就想喝一口,奈何存货早就没了。”
卸完货,探险队员告诉她们两个小时之后来接她们,便驾着冲锋艇返程了。
三人乘车前往长城站,路上,工作人员边开车边和俩人介绍了一下站上哪里是开放的可参观区域,介绍完,他补充说:“手机应该很多天没信号了吧,再过几分钟,进入长城站的信号区域,不用开漫游,也能收到中国的信号。”
陈暮的手机的确已经许多天没连过网了,船上流量费用太贵,中间cassie因为海上行程太无聊,尝试买了两百美元的流量,结果发现游轮航行中信号时有时无,就算侥幸连上,打开网页也需要十多分钟,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想着上网的事了。
她不知道科考站的信号还能免费向参观人员开放,算是意外之喜。
下了车,顾时屹没让工作人员再继续陪同,难得的休息日,他觉得不该叫人把时间浪费在这,工作人员也没同他们假客气,向顾时屹留了电话,道是参观结束给他电话,送俩人回去,便回宿舍去了。
待工作人员离开,陈暮伸手遥遥指向不远处的指示牌,兴奋道:“我看到那个牌子了。”
她几步小跑到指示牌前,喊顾时屹,“帮我拍张照吧。”
顾时屹紧随其后走过来,问她:“为什么就想在这打卡。”
陈暮把手背到身后,仰头望向写有各个城市距离此地距离的指示牌,说:“有次院长在讲座上说,八四年以前,因为中国在南极没有自己的科考站,每次在南极条约会议表决的时候,中方代表都会被请去会议室喝咖啡,为了能有决策权,他带着第一支南极科考队从临城出发,所有人在上船前都写了遗书,抵达南极之后,他们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最后仅用二十七天便在南极升起了第一面五星红旗,我觉得我们院长特别有风骨,和平年代的临危受命,很不容易,我很敬仰他。”
收回视线,她看向顾时屹,继续说:“这上面的每一个城市指示牌,包含了一代又一代科考人的家乡,多有意义啊。”
说这话时,顾时屹瞧着陈暮眼中闪烁的光,他想,这还是个有志向的小姑娘,假以时日,她也会在她的领域闪闪发光。
那一天,陈暮站在指示牌前,比着剪刀手,拍下了一张打卡照,发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条朋友圈。
【16559km,这大概是此生我所能到达的最远地方。】
结束打卡,俩人又在长城站上其他的开放区域逛了逛,参观了极地种植大棚,在南极邮局里领了盖有纪念邮戳的证书。
在飓风来临前,她们牵手离开。
上冲锋艇前,陈暮回头又望了眼风雪中的长城站,忽的,冲锋艇因为风浪不受控的晃了下,晃动中,陈暮手心蓦地被握住,她感受着来自顾时屹的温度。
对着庄严的科考站,她想,由手心弥漫至心底的这股潮热,会令她永久铭记这一天。
第22章
最后一次登陆活动结束, 本次南极行也进入尾声,那天清晨的广播,船长通知在返程前,将会举办一次慈善拍卖会, 拍卖会上筹得的所有善款, 会用于极地动物保护和极地科考事业。
拍卖会当天有最后一组的登陆行程, 俩人用过中饭, 顾时屹道是有事要忙,陈暮理所当然的觉得他是要去找老太太继续谈两家的合作。
那天之后,陈暮自然而然的在顾时屹的房间住下,她们在很多方面都很合拍, 相处的每一分钟都令人愉快。
但两人除去船上组织的活动外,白天大多时间并不在一起, 尽管是在远离城市的旅途中,他也有很多事要忙。
从餐厅出来, 顾时屹送陈暮回房间, “下午在房间自己玩或是补补觉,晚上拍卖会开始前,我回来找你。”
陈暮先是应了声好, 往前走了没两步,她扯扯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说:“我下午想回自己的房间,有一些东西需要收拾。”
顾时屹抬手自然的把陈暮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 问她:“是不是一个人在房间呆着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