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妮露亚很害怕。」
艾妮露亚跳上窗台上坐着,双脚有一下没一下地晃。
「从最开始艾妮露亚看到尤俐伽的时候,尤俐伽就是不笑的,像是一个坏掉的、强大又美丽的娃娃,尤利伽的眼光从来都不看向谁,只是偶尔的,会在一个跟人身他很像的小孩子身上停留一下,可是尤利伽从来都不説那孩子的来歷,那个小孩子也没有名字。
尤利伽总说随便叫,所以阿猛叫他小黑、阿默叫他幼齿的、灰烬叫他弟弟、阿伯叫他小男孩,其他人都那个谁的叫,艾妮露亚则叫他小尤。」
艾妮露亚的脸孔上出现了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她像是在看着谁诉说出少女内心中藏的最深也最难懂的情感,即使她得年记可能已经无法估计了。又像只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沉浸在记忆的流动中。
「那个小孩外表真的跟尤俐伽很像,在个性上某方面来讲他甚至比尤俐伽更固执,固执的排斥每一个关心他的人,固执的沉默,固执的只去在乎那个天使──甚至他固执的让尤俐伽……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他行动,然后那个小孩就会在一旁冷冷的看,接着笑了,笑的又狡猾又无辜,又残酷又纯真,那是一个……很让艾妮露亚害怕的笑。
其实没有人在第一眼看到小孩时不立刻喜欢上他的,他的模样真的很讨人喜欢,虽然是以天使作范本,却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艾妮露亚也很喜欢他。尤俐伽曾经因为他而跟一个人类定过契约,不是现在尤俐伽爱的人类,那个人类艾妮露亚没见过,只知道人类有很多被地狱辞典编列在魔神的契约者。
渐渐的,尤俐伽把大半的精力都花在处理那个人类的事上,本来跟我们就很少的交集变得快几乎没有了,直到有一天,那个人类终于因为使用大量的力量而再也支付不出代价,那些力量本就不属于他,那么庞大的反蚀,索讨的方式很可怕,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在下一秒,他的存在就被彻底抹煞,力量吞食了他的一切,接着在这世界上没有人再记得他。
尤俐伽来找孩子时看上去很可怕,孩子离尤俐伽离得远远的,一步也不肯靠近,躲在一旁只露出阴沉沉的半张脸,像是看不见尤俐伽的悲伤。尤俐伽看上去很生气很难过,可是到最后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就转身走开了,一切又恢復的像以往一样。
艾妮露亚曾问过尤利伽,说:『怎么了?小尤怎样了吗?你和那个人类不是互为利用的关係吗?』尤俐伽只静静的看着艾妮露亚,说:『是吗?』
那个时候躲着的孩子突然笑了,璀璨的像是撕裂了的朝阳,可爱的紧,可艾妮露亚看着却莫名地心冷了起来。」
这听上去像是尤俐伽刚遇到他时的事,然后,跟上次的手法如出1撇。
偌吕沉默着,一方面理智在驱离情感,另一方面思考却又不由自主的倒向情感那一面,他久久没有说话。
无怪那时的尤俐伽那么奇怪。
他记得那时后,一开始是尤俐伽先来接触他的,可那时他们就像只是个普通的朋友,虽然说他后来是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友人就是那种死心眼又固执的性子,可那时的友人的确就只有抱持着还答的心态。
直到一天尤俐伽突然问了他很奇怪的问题。
「人跟人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所谓的感情是什么?」
「呃?」
看着眼前貌似无所不通的说教达人,偌吕差点把酒喷出来。
「你说的是哪一方面?爱情亲情友情还是什么……咳,单指的话,就是本能性的日久生情吧,没感情也有情分,没情份有也有情面,多少都会留点馀地,就算被捅在上述三者得前提下再淡薄好歹也会感叹个几句再杀人……当我没说。」
很有自知之明的闭上嘴,偌吕为难的抓了抓头。
「嗯……简单讲,就相处久了后就会开始以互找对方的麻烦为乐,有事就拖去一起死,没事就拖出来消遣……我的错,是我的错!」
说话都不能轻松点。及时阻止了要拍过来的铁掌后,他带着疑惑懒散的靠着椅背。
「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身边有一个东西消失了,而我却不能够去阻止,甚至那还是我主导的,早就明白会发生的事……在以前我不会明白的。人类的寿命太短,就这么短短的一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哭笑,为什么执念会那么深。
而让我真正感到可怕的,却是背后的含意。幼稚、肤浅,可心确实冷了,明明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啊……没事」
尤俐伽顿了一下,似乎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就把一堆话抖了出来,发出了1声短促的笑声。
「嗯……坦白讲,我是听不懂啦!」
偌吕晃了晃酒瓶,懒散的躺在沙发上打嗝。
「不过人本来就这么一回事啊!」
那时听见这样回答的尤俐伽,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像是在思考着甚么,让当时的偌吕有点不安──什么时候他说的话这么有影响力了?这个角色好像不应该是他扮演的才是。
现在想起,阴影是无父无母,先天就没有牵绊,半身在最初之时就与他反目,过的生活向来是随心所欲的无拘无束,然而这样不懂情的人却突然懂了,而且是以这种方式,茫茫憧憧撞进七情六慾之中。
那时的友人应该吓坏了吧?
即使是互相利用来获利这种微不足道的关係,可毕竟认识,甚至经过了相处,慢慢的就会发现对方背后备极力隐藏起来的卑微和伤痕,但尤俐伽终究只是个契约者,还是个会讨债的契约者,所以友人能做的,只有亲自去推动通往什么都不会剩的未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心满意足的被支付了不依顿天理的力量的代价给吞食殆尽。
而他所推测的就是事实吗?也不一定,友人从没提过这些事。
但却是种了这样的因果,所以开始疏远生命过于短促的人类,所以开始他们的往来便的频繁,活像下一秒就会生离死别一样,想到尤俐伽刚遇到焰艷的那阵子,偌吕不禁莞尔一笑,随即又感到淡淡的不捨。他那时这么鸡婆的去踢一脚到底是对是错呢?
情对生命漫漫无长的存在来讲就像是一种毒,爱上人类的眾生往往都必须穷尽一生去治疗这个伤。
当尤俐伽决定要去爱焰艷时,那孩子一定是笑的很甜很美很残忍的吧?
『偌吕,你要记住两件事,当不能在爱时一定要放手,否则那对你爱的那个人很残忍;你也要记得绝对不要去伤害到爱你的人,因为那个人会受伤……』
当时的尤俐伽只是在沉默之后说了这几话,便闭上了嘴。
那时偌吕只以为友人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将所有的说出口。
可从此尤俐伽再也没提过任何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