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门的地方车水马龙,各种出租车一辆接着一辆地停在门口。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走入这幢建筑当中,感觉真是脚下带风一般。就连门童的动作都十分优雅。
穿过自动玻璃门,中原踏进了酒店的大堂。他一边感受着从脚下传来的绒毯的柔软触感,一边整理这雨伞。视线立刻就发现了位于左边的休息室。那其实是一片开放的区域,非常宽阔,感觉容纳一百个人还绰绰有余。
入口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他上前招呼到:“欢迎光临。”
“我是中原。”
男子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说:“恭候多时。和您见面的人已经到了。”
黑衣男子迈步向前,中原紧随其后。预约座位的人是中原,因为都不知道对方的长相,所以觉得还是自己预约比较好。现在是晚上7点,正好是可以预约的时间段。
中原被带到靠里面的座位,这里并没有人生嘈杂,感觉是可以安静说话的地方。
应该是刚到了中原吧,一名男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身材矫健,肤色浅黑,感觉有一副运动员的架势。年龄大概35岁左右。穿着西装,带着素雅的领带。
“是仁科先生吧。”
对方说“是。”与此同时,他的双手紧紧贴在身体两侧,笔直地站着。
“您能联系我,真是非常感谢。”在郑重地点头致意之后,他递上了名片。
中原接过名片,之后也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他。“总之,我们先坐下吧。”
桌子上只放着两杯水。他应该是觉得自己先点东西会比较失礼吧。
叫来了逝者,中原点了咖啡,仁科要了一样的东西。
“突然联系您,真是非常抱歉。”
面对中原的话,仁科连连摆手。
“虽然有些以外,但您能给我机会和我见面,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说着,他双手置于膝头,再次深深鞠躬。“就这次我家人的所作所为,我向您表达深刻的歉意。虽然刑事责任由他本人承担,但我们也想尽可能的想您表示我们的诚意!”
“快把头抬起来,我不是为了听你道歉才叫你出来的。通过你的信,你道歉的心情我已经十分了解了。换做其他人估计都不会想要写信的吧。不,估计是连给死者家属写信这种事情都想不到吧。”
仁科慢慢抬起了头,眼神与中原交汇。双唇紧闭,嘴角却流露出一点苦闷的神色。
还真是个诚实的人啊,中原想。在这种氛围当中,这种神态应该不是演出来的。当时通电话的时候也感受到了,所以才决定直接见面,以确信自己的想法。
中原是昨天才读到仁科写的信的。他打电话给里江,说能不了可能让自己看看那封信,里江二话不说就用传真给他发了过去。读完之后,他再次拨通了里江的电话,说自己想和仁科见一面。当然,她十分惊讶,连忙问原因。
“现在,我已经不是小夜子正式的遗族了,所以想要拥第三方的角度去看待这一切。当然,我不可能做到完全客观,只是我觉得,就算见一面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吧。”
就他的说明,里江和宗一商量了一下,然后回答说,如果这这样的话,那当然可以。
之后,中原给仁科打去了电话。手机号码在信上就有。听到是被害人前夫来的电话,仁科稍稍感到有些疑惑,但说到自己是遗族的代理人之后,仁科好像也信服了。
实际上,对里江作出的那番解释也并不是谎言。在读了那封信之后,中原就对仁科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特别想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人。且不说中原之前就想见见仁科了。富士宫、井口沙织、儿童医疗咨询室——这些真的都是巧合吗?
“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啊。”中原说:“你刚才用了‘家人’”这个词,但实际上他只是你的岳父吧。所以你可以随时和他断绝关系的。然而你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像亲身儿子一般担起责任。真是为人正派,而且有些正派过头了,感觉已经达到了不自然的地步了。”
仁科摇摇头。
“我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岳父他做了那样的事情,其中也有我自己的原因。让我随便就断绝关系,这种自私的事情我做不来。”
“所以我才觉得你正派过头了。本来你是没有义务是赡养他的吧。”
“就算我没有,我妻子也有这个义务,但我妻子没有经济能力,所以作为丈夫支持妻子也是应该的。”
“但就是您妻子切断了对她父亲的援助吧?你没有任何过错和责任,所以假设你把自己和整个事件撇得干干净净,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不是吗?”
“我妻子是为我着想,所以才作出那样的举动,那其实并不是她的本意。所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和我有关系的。”仁科的视线徐徐向下移动,最后终于低下了头。
咖啡端上来了。中原加了点牛奶,用勺子搅了搅。然而仁科依然低着头。
“快喝吧,你不喝的话我也不好下口了。”
“啊,好的。”仁科抬起脸,喝了一口黑咖啡。
“您家里人呢?”
面对中原的问题,仁科愣了一下。
“我不是指您的妻子和孩子,我是说您父母和兄弟姐妹。关于这次事件,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这个嘛,当然是说了些很过分的话……”
“也说让您离婚的事了吗?”
仁科没有回答,双唇痛苦地扭曲着。看到这副表情,中原也懂了。
“果然啊,真的让你们离婚了吧。”
仁科深深地叹了口气。
“毕竟还是要考虑到世上的颜面,所以他们的话我能理解。”
“但您并没有离婚的打算,是因为很爱您妻子吗?”
“我……我必须要承担责任,不能逃避。”他的表情依旧那么痛苦,可这次却充满了力量。虽然并没有直视中原,但中原依旧能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他意志的坚定。中原想,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眼前这个人如此坚守伦理道德呢?或许真正支撑他的,并不是单纯的伦理道德那么简单吧。
“您是富士宫市出身,是吧。”中原开始切入正题。
中原这出其不意的一问,让仁科的身体为之一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是的,请问这又怎么了吗?”他问。
“您父母现在在富士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