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扶苏双眼被烟燻得流泪,他并不晓得夏荷华是否人真的在洋楼里,如果他再前进恐怕会死在火场中,然而,他不敢也不能不前进。
这是他人生中第三次因大火而起的人生变故。
第一场火让他家破人亡,第二场火让他失去挚友,这一次,他不能失去夏荷华──他生命中的光,他挚爱的人。
他一步步前进,已然无法发出声音喊她,只能摸索着大理石地面来到阁楼门前。然而,铜製门锁微烫,上了锁。
他站起身,用力踢开门,热浪朝他扑面而来,他立即趴下,就如在枪林弹雨中,快速匍匐前进,而后,看到了起火点。
火舌在法兰西床上狂捲,床上有一团东西熊熊燃烧,烧成一团火球,发出蛋白质燃烧的恶臭,他的心几乎瞬间停止,脑袋一片空白。
他立即脱下军大衣,不管不顾地扑上那团火球。
那团火球瞬间被他压扁,他以为夏荷华被他压塌,他疯了一般哭吼:「夏荷华!我不许你死!我不许!」
灼烫的火舌在床上滚烧着,他被逼着退了开来。
天窗上的雪被烧融了,内热外冷的温差让天窗瞬间爆裂,连带玻璃碎片在伴随着雪水往下塌,砸在床上,浇熄了火势。
闕扶苏反射性滚开,却撞到一个柔软的物体。
闕扶苏一怔,支起身看,竟是躺在地上半昏迷的夏荷华,他欣喜万分,眼泪滚落下来。
然而在他开口喊她之前,方才被浇熄的馀烬化为浓烈蒸气往上冲天而去,震碎了其他几片玻璃。
碎片往下掉落,闕扶苏想也不想覆上夏荷华的娇躯,感受玻璃碎片如刃划下,插进了他的臂膀与全身。
他疼得说不出话,等到碎片落尽,忍痛撑起身,拦腰抱起夏荷华一步步艰难地往楼下走。
廊道都是烟,他不能慢下动作,否则两人都要死在这儿。他再也顾不得背上满是玻璃碎片,索性仰躺,将自己当作滑雪板,搂紧夏荷华,一路嗑嗑绊绊滑下阶梯。
大理石阶和他身上的玻璃碎片摩擦,彷彿剜肉也似的凌迟,闕扶苏几乎要疼得晕过去,但他不敢停,他得带夏荷华脱离险境。
分别四年,够了!
他不许夏荷华和他的父母或少风一样死得无声无息,不许夏荷华因为这场火永远离开自己。
凭着这股强烈的意志,他一层层往下滑,直到了大门口,几乎已经神智不清。但他还是咬牙站起身,抱着夏荷华,一步步奔出了洋楼。
就在他踏出大门口那刻,身后传来金属弯折的咿呀作响,整个阁楼的天窗骨架因为火势烧得变形,瞬间塌碎,剩馀还没破碎的玻璃也跟着窗櫺骨架变形而爆开。
出于战争当中血里来去磨练出来的直觉,他抱着夏荷华往前滚,滚到了草皮上。
此时也有人纷纷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