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风本来只是赌气,但扶苏手劲之大,抓得生疼,想起如果不是扶苏,他也不必戴上项圈,承受眾人羞辱的眼光,于是也动了怒。
「凭什么?跟着你有什么好处?都是坏事!餐风露宿,我不要!你放手!」
「我不放!为什么你改变主意了?你知道做小倌比妓子还不如吗?那些恩客会帮妓子赎身,却不会帮小倌赎身!」
「我也不用别人帮我赎身!」少风吃痛反抗,用力甩开扶苏的手,「慕云倌人说过,我只要忍个十年就能存到钱,出了这个鬼地方,远走高飞,改名换姓,过上好日子!你松手!」
匡啷!
拉扯之间,少风的衣袂抽过扶苏的脸颊,扶苏手上那瓶牛奶脱了手,砸碎一地,白雪般的奶汁洒在灶房的的上,散溢着浓郁的奶香。
「乔松!」扶苏忍不住怒喝出少风的名字。
少风呆住,没想到会打破那瓶扶苏珍而重之的牛奶。
见扶苏盛怒的神情,他胆怯地往后缩了缩,然而,想起过往点点滴滴,破庙也好,长春苑也罢,还有今日扶苏瞧着荷华的神情,他委屈咬牙道:「我叫小十一,乔松不是我的名字!你别想控制我,你不是我老大!论年纪,你才是我的小弟!」
「你……」
扶苏没想过少风对他这么不满,一股为谁辛苦为谁忙的委屈和酸楚涌上心口,他难受得紧,想为自己辩解却又做不到。
少风不会知道除了吃不饱穿不暖以外,他承受过更多磨难。
那些黑暗晦涩的过去就像恶鬼的爪牙,时时刻刻伺机而动,让他恐惧又羞耻。
扶苏比谁都清楚,少风可以抱怨一切,但他不行。因为是他带着少风步向这个境地,就算他说了自己付出什么又如何,承受伤害的人是他,说出来受人耻笑之外,谁能明白他的痛苦?
这些痛苦没有人可以倾诉,宛若梦魘的过往只要他活着的一日,都只能由他自己一个人承受。
一时间心底万千情绪驀地涌上心口,令他窒息,喘不过气。
几个龟奴正要开口劝两句,玉蕊踏进灶房,「吵什么呢?云月倌人正衝着苏嬤嬤发脾气,要你们去作证今日的事,走了!」
云月的房里妆匣、瓷器散落一地,倒得倒,碎得碎,那幅由樑上垂下的雪地红梅掛屏硬生生被撕得碎烂,和灶房凌乱的程度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下子我成了上沪最跋扈的清倌了,嬤嬤您自个儿瞧瞧多少人取消了堂会啊,您高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