炤宁又思忖片刻,确定这样安排下去就足够了。
顾鸿飞就算不怕她,总是害怕师庭逸的,因此,他绝对不敢带人来闹事。这条路行不通,便只有将事情闹上公堂给她难堪——横竖现在桑娆消失了,那么就没人能言之凿凿地说柳如媚与名噪一时的老鸨关系匪浅,称是良家妇女也没人会怀疑。她闲的没事抢了金吾卫指挥使的意中人,在人看来不但是仗势欺人,还是无理取闹、可笑至极。
要是连这种丢脸的事情都沾上,她可真是白活了。
转回花厅之前,炤宁对紫薇招一招手,吩咐道:“找几个得力的人,隔三五日就修理顾鸿飞一次。别打脸、别打死就行。”
横竖他都认为坏事是因她而起,那她就让他好好儿地倒霉一阵子,权当给周静珊、孙氏等被他伤害过的女子出气了。再好的法子不是没有,只是犯不上为这种人耗费时间、心力,简单粗暴的用拳头说话的方式就挺好。
紫薇称是而去。
吏部尚书用了小半个时辰,才消化掉所看到的每字每句。
真正两袖清风不染尘埃的朝臣,在本朝他没见过,自己更不是那种人。
他这些年做过亏心事,例如先后在科考时帮三子、孙儿说服监考的官员,让他们金榜题名,少经历一些年的不得志。也是没法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有些儿孙因着长幼嫡庶之别,一出生就注定不能袭恩荫,想要面上光彩、有个说得过去的前程,只能走科考的路。
他对子嗣,不是疼爱,是溺爱,一直都明白,无从更改。
这一点,江式序是了解的。燕王妃放在信封里的,是江式序对他这个人的品评——溺爱子嗣是第一点,藐视武将甚至不遗余力地打压便是第二点。他一直妒恨武将短时间内建功立业、享一世荣华,没有理由,与生俱来的重文轻武。说白了,就是看不得武将得着好。
在江式序扬名天下风头最盛的时候,他曾与内阁中人一方面吩咐押送粮饷的官员寻找托词延误,一方面则在皇帝面前给江式序穿小鞋,试图让皇帝相信江式序随时有可能兴兵造反,应该在战捷之前将人召回,避免养虎为患。
只是,他白忙了一场。那一次,粮饷如期送到军中,后来他曾问起,那名官员说根本就没收到信件。皇帝那边,则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一句“你们这些文官总是想得太多,出力太少”便将他们打发了。
而这件旧事,如今还能翻出来——他写给押送粮饷官员的信件还在。眼下他看到的是经人临摹的,那封信应该就在燕王妃或是江家人手里。
他们怎么得到的?是半路将信件劫了下来?还是那名官员明面上是他的党羽,实际上是江式序的心腹?不得而知,可以确定的是,这事情就算再过二十年摆上台面,也够他喝一壶的——皇帝第一个就容不得,尤其是江式序英年早逝,江式序的女儿已是皇家儿媳妇。
这大大小小的徇私枉法的事情,燕王妃都清楚明白地给他写出来摆在面前。
怎么办?
桑娆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了。他哪里还有闲心管别人的死活,自己能否善终才是最要紧的。
他苍白着脸、满头虚汗地呆愣了半晌,终于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将手边的东西恢复成原状,转到炤宁面前,向上深施一礼,将匣子奉还,之后道:“殿下,下官只求得个善终。待到秋日,下官便告老还乡,在那之前,全凭殿下吩咐——这样可行?”
炤宁微微一笑,颔首道:“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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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鸿飞留了人手观望着蒋连的动向,知道对方回了住处,连忙赶过去询问结果。
蒋连将炤宁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一遍。
顾鸿飞气得脸色都发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