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静静地服侍在一旁的崔鑫琢磨着情形。
看皇帝这意思,已打定主意给太子一个教训,再将之晾上一段时间。很明显,皇帝对燕王一丝一毫的疑心都没有,不然不可能一句疑问也无。
想想也是,燕王征战杀伐,为的是皇帝的江山社稷,更是为着帮来日称帝的太子平定四海。回来没多久,替他邀功请赏的没几个,伸脚往死里踩踏的朝臣络绎不绝——哪个做父亲的受得了这个?皇帝如何能不为小儿子心寒不值呢?
要过一会儿,崔鑫才为燕王喜事将近高兴起来。
皇帝吩咐道:“明日仍旧不早朝,太子手中政务,移交内阁代为处理。再有,将景林唤来。有些事,朕要仔细询问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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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大老爷不需上大早朝,推延了出门的时辰,把炤宁唤到他的书房说话。
有些事情,他百思不得其解,而今定局已然形成,想着是时候跟侄女要个答案了:“我如何也想不通,你是如何说服五军大都督、吏部尚书等人的。他们只为着与你父亲的交情,便不遗余力地帮你如愿么?”
炤宁心知对他隐瞒倒不如实言相告,道:“有的是这样,有的则不是。有人一生都会照拂故友的子女,有人一生都是爱才惜才之人。后者帮的不是我,是燕王。”说着,她狡黠一笑,“再加上我和越霖哥夸下海口,说您已经打定主意,只等他们在前面敲锣打鼓地开路,他们自然更加心意坚决。”
时至今日,大老爷对她已经完全没脾气了,愣了愣,他摇着头笑起来,“你们这两个小滑头……越霖只做个锦衣卫指挥使,屈才了。你是投错了胎,可惜了。”
炤宁笑容璀璨。随他怎么说吧,她只当他是在夸奖自己就好。
大老爷其实是真心实意地夸奖她和韩越霖,只是心里还在别扭,不肯好好儿说话罢了。
两个年纪轻轻的人,将吏部尚书等几个几十岁的人的心性琢磨得一清二楚,游说时做到了言简意赅地摆清楚轻重,只有这样,方能让那几个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满口答应,并且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而做到这些的前提,是过人的胆色——种种相加,才可成事,哪一环节出了岔子,便是后果堪虞。
别人都说他慢性子,原由正是他不愿意冒这样大的风险,素来是胸有成竹之后稳扎稳打。
以前他和二弟一个稳、一个狠,配合起来天衣无缝、得心应手。现在呢?这两个孩子比他二弟还彪悍,让他稀里糊涂地就卷入了关乎生死的惊涛骇浪之中。
唉——
也不能怪他们。调换位置想想,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行事,只是方式不同罢了。
他是炤宁和韩越霖不敢信任的人,所以他们只能先让他入局再明白告知。
太子不可能看不出江家与吏部尚书等人对他是明里帮暗里踩,不管被皇帝如何对待,都会记恨上他们。
所以——
大老爷无奈地笑了,“炤宁,这次的事情一出,我们再不可有分歧。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的伯父,遇到大是大非,便来找我商议如何应对;要是只当我是你和越霖手里的棋子,需要我为你们出力的时候,也事先告诉我一声。”
“您说的这是哪里话?”炤宁站起身来,“这次是我们不对,心里很是歉疚。日后遇到事情,自然要请您做主。”语毕屈膝行礼。
“这样就好。”大老爷站起身来,亲自扶她站直身形,轻轻地拍一拍她肩头,对她温和地笑了笑,“我不会怪你,你也别再怪我。这样可好?”
炤宁欣然点头,道:“日后,我和予莫定会尽心孝敬您和大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