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清,一直是他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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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江晏清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床边的长公主靠在木製床架上沉静闭眼,似是等了很久而睡去。
她坐起身,注意到自己身处许多年没来的长公主寝殿,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
窗外,月色透着薄窗照进房间,屋内的残烛烧至末端,将明将灭,显示现已夜深,江晏清轻手轻脚地想下床,可只轻轻一动便惊醒了床边的人。
「晏清?」江晏芸与江晏清对视,不确定地唤一声,毕竟在这张相同的皮肉躯壳下隐藏不同的灵魂,谁知道眼前人究竟是谁?
「皇姊。」江晏清温和一笑,眉眼柔和,声音轻柔,她似乎还不习惯江晏芸的关心,羞赧地垂下眼轻声说:「对不住,让您担心了。」
话音一落,下一瞬间,江晏清突然落入一个紧紧的拥抱,她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木訥地伸出手,一下一下轻拍抱着自己还微微颤抖的人。
「江晏清!你真的大胆,骗了本宫这么多年!」江晏芸一如往常喝骂一句,只是身体轻颤,声音带着哭腔,毫无往日的气势。
「......对不起。」江晏清不知该说什么,只下意识道歉,可江晏芸听见后,想起十年多来的种种,反而哭得更大力,咬牙切齿地不知是在怪自己还是怪别人地说:「不准说对不起!」
江晏清张了张口,瞬间无言以对,最后轻叹一口气:「别哭了。」
「本宫没哭。」江晏芸倔强地说完后,用衣袖胡乱将自己的眼泪擦乾,才双眼通红地放开手,上上下下打量江晏清,确认道:「你真没事吧?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是,已经无事了,皇姊不必担心。」江晏清一边说,一边环视周围一眼,没有望见应该看见的人,忍不住微微皱起眉,江晏清注意到后轻挑眉问:「找谁呢?赵公子?」
「殿下他......」
「你们昏过去后三个时辰,见天色已晚,本宫就派人将他送去华清殿了,总不能让他在这里过夜。」江晏芸冷哼一声,见江晏清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恨铁不成钢道:「你们怎么回事?你知道他是谁吗?你以为怀江之盟签订后,北朝与南朝真成盟友了?本宫虽不涉朝政,却也知这和平撑不了多长时间,而你身为南朝三公主,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他?」
「......」江晏清无言以对,心中明白江晏芸是为自己好,若是十二年前的自己听见这番话,或许会趋利避害、打退堂鼓,做出所谓「正确」的抉择,但在这一刻,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坚定,她什么都没有说,只道:「皇姊,我不后悔的。」
「......」这次,轮到江晏芸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支持吧,心疼,不支持吧,心塞,最终只能摆摆手:「你自己看着办吧。从今往后谁敢负你,便是与本宫为敌,以后若有用的着本宫的地方,儘管说。」
「谢谢皇姊。」江晏清笑了,这颗心从未有如此柔软过,说完后她麻利地下了床,江晏芸一头雾水地问:「你要去哪?」
「殿下该在等我。」江晏清既肯定又害羞又含蓄地说完后,脸上已不自觉染上一层薄红,此言大胆地令江晏芸忍不住瞪大眼:「现在?他都不知道醒了没!」
「恩......只要醒了,殿下便会来见我的。」
见江晏清一脸篤定又固执的模样,江晏芸无言一阵,摆摆手:「去吧。」
「谢谢皇姊。」江晏清离开的背影匆匆却仍优雅地让人挑不出毛病,只有这近乎完美的仪态让江晏芸相信她确实是从小到大都不出错的,那谨小慎微的妹妹。
从没想过有一天,能从江晏清眼中见到不可退让的信念。
江晏芸还以为,自己这个妹妹会懦弱一辈子,即便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江晏清明明有骄傲的本钱,为何过的如此窝囊。
从小到大学什么,江晏清总是一学就会,琴棋书画无论哪一样都能轻易驾驭,所以江晏芸一直觉得,妹妹比世上任何人都聪明。
但因为天生双瞳,父皇不喜,宫中人捧高採低,这比世上任何人都聪明的妹妹,活的又比许多人都要艰难。
江晏清是这样让人羡慕又让人心疼的人,却让江晏芸不自觉地想去保护她,总恨铁不成钢地觉得,为什么她要这么懦弱?
每次见江晏清退让,江晏芸都想告诉她,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啊!
因为在江晏芸的眼中,江晏清想要什么,就有本事拿到什么。
不过这次,江晏芸第一次有些不确定了。
北朝质子赵景云?
这似乎不是想要,就能拥有的。
哪怕是在江晏芸心里无所不能的江晏清。
但这却是江晏清第一次流露出毫无退让的态度,她这般有勇气面对这件事,或许是因为有赵景云给了她底气?
江晏芸摇头无奈笑了,在心中暗自承诺,馀生,她也会成为江晏清的底气。
她已不可能幸福了,不能让她的妹妹,也跟自己一样。
「萧慕云,你在天有灵,记得护佑三妹,别让她跟我一样。」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念着记忆中青涩的少年,江晏芸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