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無聲地吹了個口哨,簡直要為對方的賢慧舉動喝聲彩……興味盎然的黑眸對上了最後一個走進客廳,抱著胸,滿臉不豫的貓眼男子時,眸中的笑意更深~
他探手,將對方略顯冰冷卻未沾染上絲毫雪花的身軀摟進懷裡。
「誰叫你不等司機撐傘就衝出去。」水戶洋平安穩地窩在寬大溫暖的懷抱裡,沒好氣地對著那連髮梢都滴著水的紅髮男子咕噥。
「唉唷~我以為雪沒有下很大嘛……」
櫻木皺著眉,抱怨不停……原先外罩的防水長大衣已被流川脫下,他身上僅剩一件單薄的襯衫和牛仔褲……高大的身軀仍不斷地在壁爐前跳來跳去,產生熱量。
洋平不顧形象地翻了個大白眼,仙道唇邊的笑意自始至終沒停過。
「羅伊的攝影展好玩嗎?」溫和的男中音問著懷中繃著臉的男子。
「還……」
「超煩。」
一和緩一清亮,一淡然一不滿的兩個嗓音,同時響起。
仙道揚揚眉,帶著探詢的目光下移,與無可奈何的貓眼對個正著—後者聳聳肩,無聲地嘆了口氣。
似乎終於稍微感到暖和了,紅髮男子撇撇唇,轉身正欲離開壁爐,卻無預警地一頭栽進了一件剪裁合身的米白色針織衫當中—
同時~當頭落下的棉質物體遮掩了他的視線。
針織衫的主人執著雪白色的大毛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被他圈在懷中,半濕的紅色頭顱~
火焰在半焦黑的木炭上劈哩啪啦地舞著,成了此刻室內唯一的聲響……方才像隻過動大型野獸的紅髮男子,此刻卻難得乖順地,任著黑髮男子略顯笨拙卻輕柔地在他髮間穿梭著……
仙道和洋平交換了個眼神……後者二話不說,扯著仙道的衣袖,悄悄地退出大廳。
而,櫻木甚至毫無所覺洋平他們的離去……自頭頂傳來的,輕重得宜的壓力,伴隨著他所熟悉的,流川的溫度、氣味……讓一個晚上昏頭轉向,兀自生了不少悶氣的他有些昏昏欲睡……
輕點的頭顱抵上了與他一般寬厚的肩,眼看著他就要順勢進入夢鄉—
「為什麼超煩?」
低低的嗓音穿透意識的迷霧……金眸半張半掀……他過了好半晌才終於理解對方在問什麼~
而~不理解還好,一回想起來他就一肚子火—
紅色頭顱『虎』地抬起。
「這、個啦!」大掌探入牛仔褲後方口袋,粗率地一陣摸索……下一秒雙手就瞬間多出了厚厚的兩大疊小紙片。
流川放下手中的毛巾,接過那疊數量頗為可觀的小紙片,定睛一瞧.—
平靜無波的黑眼瞬間閃過一絲頓悟,一抹失笑。
原來~那全是一張張印刷精美的名片—名片主人的頭銜則是五花八門、琳瑯滿目……從達官政要,到地方仕紳,從各級主管,至企業首腦……不一而足。
「我真搞不懂羅伊的攝影展幹嘛邀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人耶!」櫻木煩躁地扯著頭髮,一屁股坐進壁爐旁的黑色真皮沙發椅中,順手就拿起桌上裝著半滿赭紅色液體的玻璃杯就口。
這些人應該都是衝著你去的吧……黑髮男子心裡想著,卻沒說出口。同時,眼明手快地一把截住玻璃杯,改塞給他一瓶礦泉水。
「還~有~」櫻木不置可否地地任他抽走手中的酒杯—旋開礦泉水瓶蓋,猛猛地灌了一口水。
「小林塞給我的這個到底是什麼啊~?!」他伸長手臂,抓過方才進門後被他隨意扔在沙發上的牛皮紙袋,擺在流川眼前晃蕩。
流川根本不需接過,只消望一眼,他立刻就知道紙袋裡裝的是什麼—沒辦法,之前他天天看,要不熟悉也難。
「那是人事任命書。」也就是要聘用某人之前的審核。
櫻木很誇張地挑起一道眉。
「你說的是日文嗎?」他好客氣好客氣地反問—要不該怎麼解釋他一個字都聽不懂。
流川在心裡嘆了一口氣……是他的錯,他不該妄想白癡會在一瞬間變成天才。
「我們公司要雇用新進人員,要你同意。」這已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淺顯易懂的解釋方式。
劍眉揚得更高。
「為什麼?」他匪夷所思地問。
略顯為難的黑眸對上瞪大的金色眼睛,低沈平板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說:
「因為~你現在是我們流川集團最大的股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