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声音说:“他怎么这样,真是对不起他那张脸。”
方晶晶不愿意点评前男友,只说:“幸好以后再不用见面。”
“以后连他的电视剧我都不会看!”方永爱气呼呼的。
方晶晶望着婴儿的脸,态度便不自觉柔软,她轻声说:“那也不至于,如果好看还是可以看的。”
方永爱奇怪地看着她:“你现在怎么这么大方了?一点儿都不像你了。”
“我过去很小气吗?”方晶晶反问,她轻轻地握着婴儿的小手笑起来,“其实我也说不清,反正现在他做什么我都生不起气了,我在高垣那儿确实已经···气无可气了。”
方永爱轻轻晃着孩子,叹道:“我还以为你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方晶晶不以为然:“谁说不开心了,肯定也有开心的时候,高垣也不是个混蛋。”
高垣不是个混蛋。
方晶晶到现在还这么想,即使他做了一些混蛋事,说了一些混蛋话,但他还不是个混蛋,也许他以后会变成个混蛋,但起码现在,他还不是。
他顶多算是个···笨蛋。
方晶晶微微一笑,她想到自己挂在阳台上的衣服,里头还有不少是这个笨蛋给她买的。
高垣品味不错,出于职业习惯(或者天性使然)他总是精心打扮。他对自己的脸和身材都非常了解,懂得扬长避短,从不胡穿乱穿,算是帅而自知,帅而要求更帅,上进心非同一般。
但给她买衣服时他的上进心就消失了,直男本性毕现,从不考虑她适不适合,只考虑自己喜欢不喜欢,顺不顺眼,方晶晶也因此收到了很多穿不出去的衣服。
最离谱的是有段时间高垣很喜欢某个品牌,几乎买了全线,天天穿,但这个牌子没有女装,他就买了最小码的男装让她穿,还说她穿着和他同款不同色男士衬衣非常性感。
其实的确是蛮性感,方晶晶也承认,穿上之后她站在镜子前欣赏,感觉自己像时刻在他怀中。
她给了高垣这样做的权力,让他将自己随意打扮成他喜欢的样子,她穿的衣服,戴的耳环都由他选。她穿高跟鞋和他去参加晚宴,穿运动鞋和他去爬山,她风格百变,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每个模样都是他悉心挑选,随口一说。
但即便如此,高垣的眼神也不会在她身上停留太久,他的精力有限,目光越来越窄。
最后,方晶晶感觉自己变成了他投在湖面上的一片影子。
而她也渐渐看出来,就算高垣的眼神再专注,他看的也只是他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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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方晶晶刚认识高垣时其实很防备,因为高垣的长相,她对他有很多偏见。比如她认为他肯定手握一把芳心,脚踩一地艳尸,是个不把女人当回事儿的情场大盗,绝对的花花公子。他肯定无情无心,虚伪虚荣,夜夜都在猎艳,从不一个人过夜,每天清晨醒来时都想不起身边睡着的人叫什么名字。
后来证明,她的这些偏见···也不全是偏见。
高垣的确是过着一种奇观化的生活,但不是方晶晶想象的那种醉生梦死,灯红酒绿,而是另一种因为容貌得到诸多便利的快捷人生。
高垣刚开始只是个拍广告和平面的小模特,后来因为貌美开始在一些网大里面演一些镶边角色,这些角色往往戏份都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但仍然没法将他的优势埋没。他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作品,但微博粉丝众多,全是慕脸而来,大家对着他的照片惋惜,焦急,追问为什么这样一个帅哥还没有红?资本瞎眼,老天不公!
老天是不公。方晶晶同意这一句,那时候她已经和他在一起,便也天经地义地有了这种念头。
连她都如此,但高垣却异常平静,他没有被这些话影响太多,可能他一直过得太安逸,也可能他太自信,知道只需要静静等待一个机会来临就行。
后来,一切如他所想,他抓住了机会,毫不犹豫地奔涌进大熔炉,烧得赤红。
以高垣现在的生活步调,方晶晶不信他会有闲暇有余力来为任何逝去哀悼,当然,她更不指望他能思考他们分手的原因。她认为高垣会很快将她忘记,然后继续大步向前,如日中天。
她也希望高垣能如日中天,她对高垣没有什么怨恨。
方晶晶承认,其实在很早之前,她就觉得自己和高垣迟早会分手。也许只是因为高垣太帅,也许还因为他身处在一个她完全无法融入也不能分担的环境。
但她觉得高垣应该比她先预料这件事,他是个直觉强劲的人,她偶尔会想,可能高垣只不过一直在等着她接受这个结局。
所以他不是个混蛋,只是个笨蛋。
方晶晶在方永爱家吃完了午饭,俩人聊会儿天,逗逗孩子,就又到了晚饭时间,吃完晚饭方晶晶说要走,结果正好碰到了方永爱的老公回来,他手里提了个西瓜,方晶晶就又留下和他们夫妻俩一起干完了一个西瓜,之后才终于告辞。
出门后方晶晶没马上打车,她准备走一段路再说,她好久没有吃这么饱过,整个人就好像个被揉得团软的面团,只想找个地方静静发酵一会儿。
方晶晶一边吹着风一边慢慢走着,空气湿热,街上人不少,耳边熙熙攘攘,她出了汗,却有种真切的,踏实的“在活着”的感觉。方晶晶很奇怪,明明她和高垣去过更多更好的地方,但那些地方总是叫她紧张,压力重重,她在那种地方总是会被迫动用一种非常态人格,演绎一位毫不怯生,见人就聊,大笑时不会习惯性捂嘴,吃完一顿饭小腹完全一点没有凸起的都市丽人,也可以说是新时代的女巫。
现在想想,方晶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这么多场“表演”的,也许每个人其实都有点演技天分在身上的,只是需要一些特定条件来激发。
方晶晶还常常有一种幻想,她想象自己坐在铺着白布的长桌旁,头顶晚灯娴静地照着,一桌人个个都面带微笑,优雅地微侧着身体看着前头弹钢琴的那个男的。大家都听懂了,都备受熏陶了,就她感觉这场所怪异得无聊。所以,她扔掉高脚酒杯,脱下高跟鞋,叉开双腿(没有走光,因为她还大逆不道地穿了安全裤)瘫坐在椅子上。她要用一种涣散的眼神看着这一切。大家是会对她视若无睹呢?还是窃窃私语,说她果然是个大土鳖,高垣为什么会和一个大土鳖谈恋爱呢?果然他也目光短浅,品位低下。
想到这儿方晶晶没忍住笑出了声,把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路人吓了一跳,她在心里默默地给那人道了个歉,然后又给高垣道了歉。她不该这么诽谤他,他可是那啥,那啥和那啥啥的代言人,他怎么可能品味低下呢。品味低下的是她,目光短浅的也是她,否则她怎么可能和高垣分手?
“说得没错!”
胡覆辙仰着头张着嘴望着高垣,高垣跟上了发条似的在他眼前走了走去,一手叉腰,一手乱挥,神情激昂,语气不忿。
他说:“许玉银就是在胡说八道!她凭什么这么说?那是我的私事,她了解前因后果吗?她清楚事实吗?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儿下判断,还用那种态度,你说,她这不是胡说八道是什么?”
胡覆辙忙道:“就是胡说八道就是胡说八道!好了你快坐下,我脖子都仰酸了。”
高垣气息稍定,他大步过来坐下,抿着嘴木着脸,手搁在桌上,微微有点儿抖。
怎么脾气越来越坏了?胡覆辙悄悄皱了皱眉,而后他观察着高垣的脸色,试探地劝解:“许玉银这人你也知道,她一向这种铁嘴钢牙的,她说她的,你千万别当真···”
高垣立刻反驳:“呵!我怎么可能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