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惜,就算她再才情过人,一辈子也从没有做过自己的主。”
太皇太后吃茶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深深凝视了万柳半晌,然后放下茶碗,轻声道:“做人难,做女人更难,成日伤春悲秋,一味哀叹,于事无补不说,只会过得更苦。”
万柳心里叹息,面上笑着道:“太皇太后说得是,奴才也这么想的。前两天出去见着海户在地里种庄稼,奴才就在想,要是奴才是海户,去种地的话奴才肯定吃不了那个苦。
其他的本事奴才也没有,不能上阵杀敌,不能挥斥方遒。只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自己好了,周围的人也会觉着开心。”
太皇太后吃了口茶,失笑出声,看了一眼万柳之后,笑着说道:“你能谨守自己的本分,这日子就不会苦到哪里去。
你下去吧,记着果子虽好,也千万不能吃太多,寒凉太重,不易于有孕。”
万柳恭敬应下,起身告退。
外面天气晴好,头顶的天蓝得令人沉醉,她心里本来蒙上的那层迷雾,也慢慢随之消散。
她其实看得很明白,太皇太后虽然是女人,但她更是站在上位的统治者。一切以稳定为基础,绝对不会轻易变动现在的礼法规矩。
万柳没有什么大志,只想在自己过好的同时,能做些举手之劳的事,改变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汉人还好,不用进宫选秀。满人女子到了年纪就得进宫,然后她们被随手一指,像是货物一样,被打包到另外一家去。
万柳绝不敢说能改变选秀的制度,她只有个小愿望,女人在被指婚前,能过问一句她们的想法。或者能像以前那样,定亲前男女能见一面,说上几句话。
哪怕最后改变不了结局,也能得到些聊胜于无的尊重。
念完晚课,万柳前脚才回到院子,后脚康熙就上了门。
万柳见他一来就瞪着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不住拿眼角斜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仍然依着规矩上前福身请安。
康熙一甩常袍下摆,背着手越过她,走到榻上坐下,自己拿起茶壶倒了碗茶,叮铃哐当喝了一气。
他把茶碗扔回炕桌上,嫌弃地道:“这也能叫茶,你成天就乱喝这些东西?”
万柳夏天喜欢将水果拿来泡茶,素兰每天都会给她备上一壶放着。
她本来就只拿来自己喝,从来没有给他喝过。估计他今天是气昏了头,居然自己动起了手,下人都还没来得及给他上茶呢。
可他明明喝下了一大碗,还一幅嫌弃的模样,他根本就是借机在挑事。
万柳懒得理会他,福了福说道:“奴才这就去给皇上换一壶茶来。”
康熙掀起眼皮斜了她一眼,说道:“喝都喝了下去,我也不计较,将就一下得了。对了,你是不是舍不得给我喝,不然我怎么以前没有喝到过?”
万柳见他还愈发来劲了,真是小心眼子。不过她不打算再依着他,在外面他是皇帝,在两人私下相处时,他还要拿出他的帝王霸气来,那也太膈应人了。
两人熟悉起来之后,万柳逐渐摸清了康熙的狗脾气,她的脾气也随之渐长。
现在,她总得将宠答应的脾气摆一摆,不然算是受的哪门子宠。
于是万柳站着不动,只气咻咻鼓着脸颊,一声不吭。
康熙没有听到万柳的动静,照着以前,她早就该诚惶诚恐跪下来请罪,然后他顺势可以抱住她,教训她以后不能再去告状,让她知道他做这些,都是因为宠她在意她。
可今天万柳完全没有按照康熙的想法走,他诧异地抬头看去,见她委屈巴巴的模样,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算了,她胆子小,要是把她吓到了,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起来。
康熙忍下了怨气,神色柔和,朝她伸出手,放缓了声音道:“快过来坐吧,我不过是随便说说,瞧你气性还挺大,竟还说不得了。”
万柳心里白眼快翻上了天,站着腿酸,她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嘟囔着道:“奴才哪敢,奴才只是觉着冤枉。”
康熙斜了她一眼,又斜了她一眼,实在气不过,冷哼一声道:“你还冤枉,我好心带你出去骑马玩,你却跑到皇玛嬷跟前去告状。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呢。”
万柳想淬他一口,他那点小心思,全部写在下面了。要是她敢与他出去骑马,太皇太后又得给她挂落吃。
为了他,真不值当。
“奴才哪里有告状,皇上可真真冤枉奴才了。奴才本来每天都要学蒙语,突然不去,总得跟苏嬷嬷,太皇太后告个假吧。
再说奴才也担心皇上的身体,皇上每天操心了前朝的事,后宫还有那么多姐妹要皇上关心,皇上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啊。可怜奴才的一片苦心哟......”
万柳戏精附体,垂下头用帕子蒙住了脸,抽动肩膀使劲往外挤着眼泪。
康熙见状,抓紧时机,嗖一下站起身,坐在她身边,顺势把她揽在了怀里,一迭声安慰道:“好好好,你都是为了我好。
你别伤心了,我也只一心念着你。要是换了别人,我哪里会用这么多心思,天地良心,我只独独对你放心不下。”
万柳听得牙齿都快酸掉了,全身鸡皮疙瘩直冒。若是她有错,按照宫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被迫听他深情得让人想吐的情话,量刑也太重了。
康熙手放在了她的腰间,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不知道,我先前骑马的时候就在想。马上下颠簸,正好合了节拍,又省事省力。比那有奴才在外面听墙角,要刺激快活百倍。”
万柳掰开他乱动的手,却被他反手握住,顺带引着往里而去,喃喃地道:“算了算了,这样也快活,你再来一次,你的小手软得跟没骨头似的,与我的不一样......”
万柳暗自骂了句,手上加重了力气。
“啊哟。”
康熙叫了一半,她的手指轻轻在顶上拂过,剩下的一半,变成了愉悦。
万柳没有客气,三下五除二解决了他,起身往净房走去,洗干净了手出来,只看了康熙一眼。
他靠在软垫上,脸上是满足的笑意,心情与脾气都好得很,根本不用她开口,自己起身进去洗漱了。
康熙洗完出来,笑着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