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婵溺淖在没明没状的柔情之中。曹淮安给的这种柔情,父亲他们不能给,兄长也不能。
萧婵脑子还算清醒,溺淖柔情并不买账这柔情。她铺眉苫眼的微作啼泣声,博人怜爱,澄鲜眸子觑定曹淮安,喉音窒塞的问:“一天不喝也没关系的。”
曹淮安微微板起脸,道:“医匠说,喝了这一次,往后就不用喝药了。你若不喝,还得喝个十天半月。婵儿如此聪慧,难道不知长痛不如短痛这个浅理?病不快些好,婵儿可就赶不上兄长的大婚了。”
换作往常曹淮安定会吃不住这副娇态,搂着她吮舌咂唇哦深吻。
只是今昔非彼往日,手中的药宛若有千斤重。
这是一碗退妊药,他要亲手喂入,眼睁睁看着腹中的珠儿化为一滩血水,染红身下的绢布。
萧婵对这碗药的厌恶不减,瞟上一眼黑漆漆的药,厌恶则愈烈。
喷香的东西闻了都且反胃,何况是这蛰鼻的药?
萧婵此时胃部开始翻滚,耳边里又听进了他的话,道:“好吧,但是你要做好我咽不下去后面吐出来的准备。没准咽下去了也会吐出来,还是拿个盆来罢。”
曹淮安吹凉了药送到萧婵嘴边,道:“没关系,吐我身上便好。今次的药与以往不同,喝了之后会很疼。疼过之后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我会陪在婵儿身边。”
姚三笙给的方子不是至剂,毕竟是退妊方,是可将腹中孩儿化成一滩血流出的方子,再温和也会发痛。
萧婵没将此言放在心上,挠勾脖子,凑近碗沿沾了沾唇。苦涩之味溢口,在恶心感上攻咽喉前,她一咬牙,屏住气一口饮净。
药酸苦刺心,萧婵饮时眉头不曾松开。
看着一碗退妊的汤药垂垂见底,曹淮安心恒怏怏,抱着她两臂上,气力加上几分。
药饮得干净,两人偎抱而坐。
不知是不是曹淮安抱得太用力,萧婵肌骨蒸蒸发热,胸次之间有一团气塞紧,让她呼吸难畅,不久喘汗如酸雨般交作。
萧婵想推开曹淮安,不期他又加了力。过了一会,腹皮急急,胞宫重坠,一阵绕脐的疼痛,让她不得呼吸,似乎有一块血肉肉从宫剥离。疼着疼着腿间湿濡,低头一看,能见一团鲜红。最后这一团红如同月水一般惊怖流出。
萧婵迷迷糊糊地想:今日才月中,怎么就不及期而经先行了?
血很快染红了被榻,曹淮安身上也沾惹了不少。萧婵虚虚的酸吟:“好痛,曹淮安,我肚子好痛……”
疼痛随着她的叫声更加猛烈,且是当心的痛。
肌骨从蒸蒸发热,转成阵阵作冷,萧婵紧啮唇,五指掐着曹淮安手碗上的肉,不愿让如炙的咽喉发出一丁点痛楚呻吟。
手腕布满掐痕,曹淮安腾出另一支手放进口中任她含咬。贝齿合上的那一刻,他毫无痛觉,喃喃道:“我知道很疼,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婵儿忍忍。”
身下的血越流越多,举屋都是腥味。
萧婵疼得无暇去想自己喝的什么药,自己又为何会血流不止。只是悲哀的祈祷疼痛快些过去,快些走开。
愈是祈祷愈是疼痛,萧婵两排贝齿渐渐松开,忽地若孩儿似的呱然大啼,没口子叫喊:“好疼……”
缳娘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叫喊,望住明月,无声而泣。
不知过了多久,腿间的血从鲜色转成黑色,萧婵也停止叫喊,两眼微闭着,盹寐欲堕。
血见黑将止,曹淮安心落一半,唤缳娘进屋。
缳娘端着温水进来,塌上的血让眼眶又是一红。嬛娘双手颤抖着想为萧婵清理污血,可手抖得不受控制,还打翻了那盆温水。
曹淮安低低吩咐缳娘再去打温水,攘起两袖,亲自为萧婵清理污血。萧婵没有完全睡过去,忸怩着不肯他触碰。曹淮安一面默默承受她虚弱无力的抵抗,一面轻松的解开她的衣裳。
腿心里血水凝结成块,斑驳的沾在两股之间,曹淮安一连换了五六盆水,才勉强理干净。
把染血的被褥换成一床干净的之后,曹淮安去湢室洗去血身。一刻即回。
萧婵听到声响,眼皮子也不掀开,迷迷糊糊的脱口道:“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
曹淮安浑身的血凝结,身子一僵,宛舌不言。
一颗一颗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萧婵想回荆州。
她想像儿时一样,受了委屈就搭在父亲肩头上哭泣,开心了就扑在祖母怀里扯娇,无聊时牵着兄长的手游玩,犯困时趴在母亲膝上小瞑。也想去扬州,看外王父那具矍烁的身子耍刀舞剑……
萧婵睁开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男子,一字一字道:“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要回荆州……”
“萧婵。”曹淮安叹了口气,“下辈子缘分惟天,这辈子缘分惟我。我恶毒也好,善良也好,你这辈子都只能与我在一起。”
萧婵哭得衣襟全湿,道:“我不要,我要回荆州。”
曹淮安重新给她盖好被褥,放下了帷幔。萧婵迅雷不及掩耳的捽住他的衣袖,道:“我想回荆州。
“等你身子和胜了,你想去哪个州,住在哪个郡,我都依你,都陪你去。”
曹淮安的声有些岔,像是为了自胜颤抖,屏着气说的。
萧婵松开了衣袖,转而牵住他的手,“你那日手已经举起来了,离我只有一臂的距离。你为什么不打下来呢?一巴不解气,可以两巴的。我做好准备了。”
萧婵牵住的正是那日他举起来的手,此时此刻,曹淮安不想去辩解什么,误会也罢了。
萧婵脸上露出一种似乐非乐,似悲非悲的神情,接着道:“你打的话,我就死心了,就不会有期待。曹淮安,你就是一个胆小鬼。我难过了好多天,可是你出现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的原谅你了,明明不想的。我竟然原谅你了。”
得了原谅,曹淮安没有高兴,沉重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起身就走。
萧婵慢慢枭开了帷幔,对着曹淮安的背影,展开双臂,说道:“曹淮安,我都原谅你了,你都不来抱抱我吗?”
今天写着写着,抓了一个大bug!!!半产是指四五六月之间流产,暗产才是一个月左右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