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向晚The habitat)

骄阳-7(2 / 2)

等了几个小时,手术灯熄了,顾丽被推了出来,被安排在301病房。

古原待在房间一整夜的时间,他跑去买了本小说,藉着病房窗外透进来的光线默默读着,他翻着页,看小说里作者如何把死的人死而復生,把活的人的人生写得像是死的。

好不容易看完了小说,随手给了隔壁床打量他手上这本书的小男孩,从兜里找出手机,滑着简讯,取消了三日后的展览。

那展览是看花的,门票不贵,就是难抢,自己凌晨订了网吧抢了两张票,原本是想带顾丽去看的,现在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古原翻出手机看了一会,一则讯息跳上来,他的眼皮跳了跳,站了起来,拉上顾丽病床四周帘子,才起身推门。

古原站在那条小巷子,手上流了一点。,他这次衡量了度,躺在地板上的人没有一命呜呼,倒也发不出声音,手指头有几根被折烂了,门牙愣是断成两截,鲜血险些从齿缝流出。

王律找这人出气,有理由,而且有钱。

沾满血的男人拼命抓住古原的衣襬,那双手随着古原的移动,不断发出喀喀的声响,古原没有回头,那条巷子很长,长的不见深处,那男人只见自己在地狱的深渊里盘旋,但是他想回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成为了一个需要动用私刑的罪人。

那男人在古原即将踏入光与黑暗的交界处放开了手,瑟缩着,不动了。

向晚陆陆续续又看见警察来学校几次,只是每次都是匆匆走进警卫室,偶尔到学校处室问候一声。那件事情好像真得如同上次主任说得:「按照校规处理。」便不再过问。

都说医院彷彿白色巨塔,用手术刀割开来的血是黑的,那学校就宛若潘多拉的盒子,一层一层牵连着无止尽的机关,机关环环相扣,官官勾结。

一眨眼就到了语文季开赛的季节了。

陈老这回卯足了劲,每个礼拜特别空下来一节课,通常是下午的班会,给要去参赛的同学练练熟悉感。

第一个礼拜班上一人绰号叫大饼,朗诵诗词朗诵得坑坑疤疤,陈老听完鼓掌说声好。

广司接着国语演讲忘词了一大段,把前阵子刚背完的「岳阳楼记」移花接木一段上去,陈老听完眉头一丁点也没皱,鼓掌说好。

第二个礼拜班上摸底作文满分的王同学站在讲台上朗诵自己写得作文,可终于有达到不错的水准,陈老说了:「真好。」

第四个礼拜,最后一个礼拜,全部人轮流上台,大饼台湾国语的口音居然奇蹟似的被矫正回来,广司几乎完美的把稿子一字不漏唸出来,易安写了一长的宣纸,贴在后面公佈栏上,写着:「旗开得胜。」宣纸上字跡笔墨有劲,力透纸背,横扫千军。

刚开始向晚还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两个礼拜就能变化那么多,那时候班上课马不停歇,下一次的期末考紧接着秋末,一次次日落的早,搞得每个人人心惶惶。

后来才知道陈老每天都会坐在办公室,泡着一壶奶茶,邀请大饼、广司、易安参加比赛的同学过去,不管唸得如何,陈老最后总是加上一句好。在他的想法里,每个学生心里隐约都有颗自卑的心,怕批评、怕挑战。陈老以前读书时候就觉得,如果在读书生涯能有个人,能够鼓励大于谩骂,或许那时就会快乐的多。

这一天向晚在办公室里让语文老师改卷子,傍晚了,阳光斜斜洒进办公室里,语文老师有老花,看字看得慢,一行字总要盯着来回瞧,向晚就看着语文老师的发旋,不吵不闹,静静地等。

突然一双小麦色的手臂越入向晚的视野,把考卷放在语文老师的右手边,把向晚吓了一跳,语文老师也同样反应。

古原一隻手插进口袋,他似乎是奔跑过来的,还在小声喘息,他看了眼向晚,和语文老师说:「王老师说要让您签名。」

语文老师看了那张请假单,免不了怀疑,她隔着那层薄薄的镜片问古原:「请假三天,你不打算考期末考了?」

向晚心跳震了下,一次期末考缺席除了很难补考外,还影响以后保送成绩。

古原还是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就点头:「对,不考期末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