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还麻烦你跑这一趟。」
「不麻烦。」
头子率先迈开步伐,我只好跟在后头。
「车停在哪里啊?」
「前面。不远。」
「明天就不用特别来接我了。」
「不用加班吗?」
「还是要加班啦。只是再忙也没几天了,而且……」
「我还是会过来。」
头子回头看了我一眼。
「以防万一。」
我晓得头子说的「以防万一」是什么意思。
只是,因为这阵子都很平安,让我开始觉得那个雨天的事情是我神经过敏,反应过度。
「没事啦,不用这么紧张……再怎么说,我也是大人——」
「就算是大人,也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
我沉默了一下:「就像……你跟郁砚一样?」
「差不多吧。」
突然,头子停下脚步。
「怎么了?」
「星期五可能没办法来接你,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有什么事情吗?」
「要去郁砚她家。」
「她老家吗?为什么?」
「当女婿的,要定期露面一下。」
「可是,礼拜五那天,郁砚不是还没回来吗?」
照理说,回家探访还是夫妻俩一起比较妥当吧。
「我们都故意错开时间。这样也比较不会穿帮。」
避免什么东西穿帮,相信也不用多说了。
避免假结婚的事情穿帮。
避免烟雾弹的事实穿帮。
走到路边的银色轿车旁,头子随即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晚了一些,我也跟着坐上副驾驶座。
「应付那些长辈应该很麻烦吧?」
「习惯就好。」
如果是前几天的我,应该会学郁砚开他几句玩笑吧。像是「要是被问到生小孩的计画,你会说你不行吗?」之类的。
但是现在的我说不出口。
头子发动车子。在夜晚空旷的道路上,街景慢慢地向后流逝而去。
「郁砚说,为了维持这段关係,你付出了很多。」
「也还好。」头子的语气一直都很淡然。
「就只为了一个虚假的关係?只是为了这样,就可以付出那么多吗?」
不知不觉,我的语气激动了起来。
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只是不断地,将话语丢在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身上。
「你做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一时兴起吗?」
头子握着方向盘,视线从未偏离过正前方。
「倒也不是那样。」
「还是说,其实你对郁砚——」
我说出了一个令我自己最反感的假设。
同时,也是相当容易理解的假设。
所谓的「一时兴起」,不过是掩盖这个假设的理由。单纯的藉口。
这时,头子的视线第一次离开前方。
他转头看向我。
脸上满是嫌恶之情。
极尽面部一切神经与肌肉之能,所做出的厌恶表情。
「你在说什么啊?」
我愣住了:「……欸?」
那个绝大多数时间都面无表情的头子,居然?
面对郁砚的烂玩笑也面无表情的头子,居然?
居然露出了如此夸张的表情。
「这个笑话不好笑。」
短短吐出这句话之后,头子再度恢復面无表情,目光向前继续开车。
「你是认真的吗?」
「呃、可是……」
「在你面前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不对,正因为是你才应该说吧。」
头子顿了顿。
「我不可能对那种女人抱有恋爱感情。」
郁砚,你被你老公说成「那种女人」囉。
这应该是很严重的数落吧?
「……为什么?」
先不提性向,郁砚的外在条件确实是相当不错的,加上又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性格上……虽然是那样,但一定也有人会喜欢的。
不管怎么说,实在不到「不可能」的程度吧。
「没有理由。」
头子果断地打枪了自己的老婆。
毫无理由毫不讲理地否决。
常任理事国般蛮横地否决。
「她是很好的队友跟伙伴,但不会是当成伴侣的对象。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车内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头子叹了口气。
「大概知道你担心的事情了,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我不会抬郁砚的名字出来,要你非相信我不可。」
看着挡风玻璃前方的景色,头子继续说道。
「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我之后也有别的打算。」
「……什么打算?」
「只要郁砚点头,我随时都可以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