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片的雨水声响之中,她的嗓音分外清晰。
「真难得欸,你居然会主动打给我。」
「……来接我。」
「什么?我听不清楚。」
「来接我,快点。现在立刻马上。」
「干嘛?想我了?」
「……对。」
短短数秒的停顿。
「我马上过去,你在哪里?」
「我在——」
我说出的地点淹没在雨声之中。
这个地点,她应该不陌生。我们曾一起来这附近好几次。
没有告诉她的是,我家其实也在这附近。也许哪天可以带她到家里,但我总觉得还不是时候。
绿灯了。
我小心翼翼地撑起伞,走出骑楼,在雨水的侵袭下踏过马路。
现在不能直接回家。虽然我隐约知道,这样做多半也没有太大的实质意义。对方可能早就知道了。
我不打算思考这些。
我不想要思考这些,一点也不。
我加快脚步,前往和郁砚约好的路口。
那个路口有些距离,我得走上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我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紧绷着身子,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
约好的路口就在前方。
一辆计程车驶来,在路边停下。从车内走出的,是熟悉的纤长身影。
瞬间,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呼吸也不再紊乱。
儘管如此,我还是在绿灯亮起之际,急急忙忙地跑过斑马线,凑到她的身边。她手里深紫色的伞看起来有些浮夸,大概又是在哪里收到的名牌礼物吧。
她神色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我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襬。
「先离开这里吧……拜託……」
「我知道了。」
她拉起我的手,牢牢扣住。
※
在旅馆房间洗过澡之后,坐在床上许久的我总算稍稍冷静了下来。
这期间郁砚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握着我的手。
「抱歉……突然这样把你叫过来……」
「好点了吗?」
「……嗯。」
「那就好。」
「……你不问吗?」
「那也要你愿意讲啊。」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失笑出声。
「如果我不说的话,你不会觉得莫名其妙吗?」
莫名其妙地被叫来接我,却又得不到任何说明。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天莫名其妙了。」
「欸,你这个评价有点过分喔。」我忍不住打了她一下。
「我这是童叟无欺的真心话。」
看着她的笑容,我突然连发作的力气都没了。
我叹了口气:「是白骨爪啦。」
「那个协理?他怎么了?」
「我刚刚在我家附近看到他。」
「他有事要找你吗?」
「怎么可能。谁想在下班之后还跟他有牵扯啊。」
「那不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附近?」
「我也想知道啊……我没有跟公司的人说过我住哪里。」
「是不是有在什么地方留过资料啊?」
「我只有留过户籍地址,跟我现在住的地方不一样。」
「那就是碰巧到那附近……」
「你觉得有可能吗?」
「嗯,老实说,不觉得。」
「就是说啊……」
我放松身子,往床上一倒。一旁的郁砚也跟我做了同样的动作。
我们就这样并排着仰望天花板。
难得我们两个进到房间内这么长时间,却什么都没做。
对,什么都没做。跟我遇到的状况一样。
偏偏这种状况才是最麻烦的。
对方的行为正好踩在一个很微妙的界线上,只要他一口咬定是偶然出现在附近的,我也无法指控他什么。毕竟真正的「踰矩行为」还没发生,甚至连「未遂」的跡象都很难断定。
更根本的问题是,谁知道他为了得知我的住处,用了什么奇怪的手段。
「你是哪里惹到他啦?」
「他才来公司几个礼拜,我是要怎么惹他。」
「那你加他好友了吗?」
「当然无视啊。」
「那就对了。」
「对个头啦!只因为这样就记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