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兆家灭门血案误了兆永去溟定谷给秦老太太贺寿,这拜见参杂了一些愧疚。只不过令人奇怪的是,虽然秦老太太盛名远播,却数十年不曾出谷,此时前来怀城,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子癸辰庚见是秦老太太一惊,赶紧上前拜见。秦老太太见兆永,点了点头道:「我曾见过你一遍,记忆犹新,你们家的那些事我也已经听说,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兆永答道:「劳烦前辈掛心,晚辈打算将弟弟妹妹还有兆家之人安顿好。」秦老太太又问道:「你可有找玉家陈家报仇的打算?」兆永回答:「三家恩恩怨怨,是非难定,这不是一言两语就分得清,道得明的,我们认为我们没错,便不代表在他人眼底我们就是对的,他们要害我,我明白。不是我不想对他们做什么,而是自己再也清楚不过罢了。」
秦老太太冷笑一声,道:「我秦繁一声爱恨分明,非黑及白,向来是以牙还牙的个性。他今日抢我颗馒头,我便不会拱手让给他,这个道理,你可明白?」兆永低头没有答话,秦老太太又道:「他们今日杀你父母,你也应当杀他们父母才是,是也不是?」秦老太太等着兆永的回答,却没听见任何回应,心中怒极,却也不发作,道:「罢了!你这豆腐心肠,我是教训不得了。」
兆永说道:「不知秦谷主来到怀城有何要事?」秦老太太朝座位使了个眼神,示意兆永坐下,听她娓娓道来。兆永依言行事,子癸辰庚也坐近,听秦老太太说道:「她是我的孩子。」
此言一出,三人皆是惊讶,都道秦老太太无夫无儿,连个传宗接代的徒子徒孙也没收过一个,竟有一个三、四十岁,疯疯癲癲的女儿。秦老太太知他们惊讶,也没说什么,续道:「这件事得从好几年前说起了。」
「当时我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黄毛丫头,在怀城的一个麵摊工作。有一天有个流氓头子照常来收保护费,却比平常多了三四两钱,咱一个月也赚不了多少,因此我老闆跟那流氓头子打了一架,那流氓头子身宽体壮,我那瘦老闆连个拳脚也不用出就被人压倒在地。
不怕说了给你们笑话,年轻时我也算是风姿绰约的美人儿,流氓头子对我起了歹心,要抓了我,去当他的妾室。这一整条街呀都是那流氓们的天下,每个月逼迫交的钱呀,唉!官府更是不想插手,自古以来这件事都是睁一眼闭一眼,谁去管呀?
我那脾气也是倔的,一路上被他扛在肩上,是一阵拳打脚踢不停歇,还不停的叫骂。可我当时是半点功夫也不会,对那个流氓头子来说,不过是挠痒痒罢了。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一个我活了这么久唯一认过的英雄。你们可听过北凛拳客这个称呼?」
北凛拳客秦騫在当时可谓是少年英雄,曾经进过军打了一场胜仗,后来又是凭着一套北凛拳法在江湖上叱吒风云。他同时还是当时溟定谷谷主的关门弟子、得意门生。如此响叮噹的人物威名可是半点不比现在的秦老太太少,眾人一听连串起来,秦騫当时救了年轻时的秦老太太,并且收她为徒,后来更是把溟定谷传给秦老太太。
眾人回应了一声知道,却不明白这些事情到底与秦老太太回到怀城有什么关联,看似答案便在故事后面,便不多问什么,专心听秦老太太续道:「他见我被人抓了,闪电般的速度将我从流氓头子的手中救了,当时场面一个混乱呀!我什么也没瞧清楚,后来才知道来救我的是溟定谷的秦騫。
他救了我,怕那流氓头子追上来,要送我回去,可那流氓头子知道我是哪里的人呀?回去了也免不了被抓了,因此我死缠烂打要待在他的身边,他很是无奈,把我带回溟定谷去。
我在那里生活了小半个月,后来天天见溟定谷学徒习武,心中很是嚮往,秦騫他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便提议纳我为徒。我当时可不姓秦,人人都叫我阿烦,嘿嘿!是烦人的烦。他收我为徒,还给我改了名字,秦繁,繁花的繁,还随他姓,我心中很是欢喜。
学武之人最晚七岁练起,我学功夫的时候都要十五了,很晚啦!很难进展迅速,但他待我很好,也不着急,很是耐心,我心里怎会没有悸动?于是我告诉她,我喜欢他。」
子癸辰庚听了大吃一惊,辰庚道:「徒弟爱上自己的师父?在许城,曾有少城主爱上自己的教书先生,误了国事,许城城主大发雷霆,下令颁布法律,严惩城内所有师长与自己学徒相恋。许多城纷纷效仿。虽然时过境迁,这一二十年来已少有对此说三道四,可当时······夫人这是······」
秦老太太叹一口气,说道:「可不是么?当时把我给害惨咯!你说,爱一个人有什么罪?偏偏那许城的少城主误了事就要全天下同他一起陪葬,我若生在与他同一时代,我偏闯入宫中活剐了他不可。」
她这番言语实在太令人骇然,正想阻止,却见秦老太太眉眼中多了几分惆悵,又是叹道:「我若再早生一个几百年,可能连他的面也见不着,不过我要是再早生个十几二十年,不!我当初要不是答应了做他徒弟,也不会是如今这般境地。」
一瞬间,秦老太太的眼神像极了她疯了的女儿,三人怕他魔怔,要说什么,秦老太太又振作起来,说道:「人生不可逆,说这些作甚?反正他起初是不同意,可女人一向看得很准,他也喜欢我,于是我们俩······再后来便有了含羞。」
「当时他已是溟定谷的谷主,我和羞儿成了秘密,被藏着,怕被知道了惹了一堆麻烦事。又后来,他死了,谷主这个位置便交到我的手上。当时羞儿不过两岁,我一个女子要管谷内诸多事宜,实在忙不过来,因此没什么照顾羞儿。这一点,羞儿是很怨恨我的。
羞儿十八岁那年,偷偷离开了溟定谷,遇见了一个人,那人我至今查不到他是谁。羞儿似乎对他一见钟情,这段事我也不太明了,只是曾听过羞儿说过。
玉卿那一会儿是怀城的准城主,为了拓展人脉,他日日巴结权贵,又再后来,欠了些钱,怕损毁了名声,到处杀人灭口。我那至今没见过的女婿便是其中之一。
我令人将羞儿找回来,才发现她竟怀了身孕,此时的她时常恶梦,久久不能脱身,每日每日喃喃自语。那时他还没病的如今这般重,还能正常言语。后来羞儿生下了孩子,出生当日流星坠落,都道是有奇人降世。这孩子成了瞩目,我怕眾人要寻这孩子的身份,便狠下心来带着这个孩子回到怀城,遣入城主府,逼玉卿为当年的事情负责,认那孩子做亲生儿子。我还砍下他一根小指头,对他道:『我要是听到有人说这孩子并非是你生的,可就不是剁去一根手指这么简单的了。』
我武功在那时已是不同凡响,城主府的兵岂能抓到我。我走之前丢了一个宝剑在城主府,道是我那孙子长大,务必交到他的手里。」
说了这些,三个人隐隐约约猜出秦老太太的孙子是谁,若是她所言非虚,玉淳风即有可能便是秦老太太的孙子,而秦含羞就是他的亲生母亲。
秦老太太见他们听到这里已经呆了,冷笑一声:「没见过世面的傢伙,这么个离奇的事,也难怪你们这个反应。反正这里离城主府那么远,我说玉卿那廝的坏话也没什么关係,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怕!就在上个月,我听闻玉卿的儿子来到了南怀城,并且还下令说要抓他,要与他断绝关係,这怎么得了?我立马寄了一封信去,果真他收回成命。只不过我听闻那孩子依然流落在外,便要去找玉卿一个说法。最近也想,这件事过去这么久,也没人在意多年前出生的那位婴儿是谁了,于是要带着含羞让他们母子见上一面。
羞儿三年前被我一顿骂,神智竟恢復了不少,以前总是不说话,现在清醒时能说一些了,我便想再激她一激,可每当要激她,她又不说话。这次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却被掌柜······」
秦老太太恶狠狠的瞪向掌柜,原本忙得不可开交的他似乎感受到杀人的气息,畏畏的往秦老太太瞧去,发现她正瞧着自己,吓得假装什么也没见到,继续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