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正均气场强大,一般男人在他面前要么自惭形秽要么暗自艳羡,有更手段高明的也能隐藏自己的情绪,暗自比较。但这位“叔叔”不一样,他用欣赏的眼光来看待这个真正有话语权的男人,目光清澈,含笑有礼,不卑不亢,有进有退。
仅仅是这一眼,两人都看出了不少的东西。
“木先生,幸会。”聂正均伸手。
“木先生”微笑回握,说:“你知道我姓木?”
“林质并非生下来就是孤儿,福利院里关于她之前的档案很清楚,您既然自称她的叔叔,那我知道您姓什么也不奇怪了。”聂正均说。
“不愧是聂总,明察秋毫。”木先生赞了一声,笑着说,“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木,单名晟。恰如刚才聂总所说的,托福利院档案齐全的福我才能找到这里,来认回我的侄女。”
“空口白舌不算数,您得拿出证据让我们信服才行。”聂正均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几张纸。
木晟侧身,说:“刚才和老先生老太太也谈过了,聂总有兴趣我再说一遍也无妨。”
“洗耳恭听。”
“当年木家出了变故,我在火灾中被故人救走,因而与我唯一的侄女失去了联系。当时她年纪尚小,我以为她早已命丧火海。老天庇佑,这些年我从苏州找到了b市,终于有了她的音讯。这些年多谢你们照拂养育她,作为叔叔,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实在是又感激又惭愧。”
“木先生在哪里高就?”聂正均话锋一转。
“这些年我都在英国生活,现在在英国的一家大学任教。”木晟指向桌子上的纸张,说,“这些是我当年保留下的东西,我大哥大嫂的遗物和侄女以前用过的东西的照片。”
聂正均拿起了最上面的一张纸,他说:“这是什么?”
“血缘鉴定。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敢来打扰贵府清净。”木晟向着老爷子微微颔首,“多谢老先生听完我的故事,实在是打扰了。”
“既然你是质儿的亲叔叔,那就没有打扰这一说。”老太太扶着座椅的把手,说,“她马上也有回来了,到时候叔侄相见希望木先生还能给她一些缓冲的时间。”
“自然自然,我也不想吓到她。”木晟点头。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林质和聂正坤一起到了家。
她迈进门的那一刹那,聂正均侧头看向她的眼神,顿时让她提起了一口凉气。
亲叔叔.......
老爷子和老太太将她带进了书房,下面的客人就留给两兄弟招待。
老爷子先开口,他说:“为了保险起见,你大哥已经派人再去做一次血缘鉴定了。”
“麻烦大哥了。”林质坐直身子,脊背有些僵硬。
老太太说:“你不要担心,你已经成年了,况且有聂家做靠山,就算是你亲叔叔也不能强制你认他。”
林质微微一笑,有些无奈,“血浓于水,他找上门来了,我怎么能不认?像他所说的,跟我有血缘关系的,这世上也就他一个了。”
老爷子欣慰的点头,“是个好姑娘,你叔叔会欣慰的。”
老太太说:“别怕,我们会查清的。”
“嗯,我不怕。”林质的眼神飘向窗外。
也许是秋天早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凉意从脚底上蹿起来,她除了害怕竟然还有一丝期待。
是真是假,她总会亲手查证这一切的。
木晟作为客人自然被留下来用晚餐,林质坐在他对面,不时地跟他有一些眼神交流。
聂正坤请大家举杯,笑着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林质找到了亲叔叔,我们得干一个庆祝一下。”
大家纷纷举杯,尘埃未落,一切都不易说得太白。
她轻轻抿了一口酒,涩意滑入了喉咙。
饭后清茶,木晟邀请林质到外面散步。
她站起身,手腕被旁边的聂正均捉住。
“大哥?”
“镇定一点,一切有我。”他眉眼沉稳,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鼻子一红,她轻手回握了一下,和木晟一起步出了客厅。
“你没想到是我来吧?”两人并肩走在草坪上,他轻笑一声说道。
踩着柔软的草坪上,她长舒了一口气,问道:“是他请你的来的?”
“为了他口中的大计,我不得不做这些小人勾当。”他摇头苦笑,“堂堂读书人,做这种哄骗他人之事真是败坏品性。”
林质说:“错不在你,在他。”
“他没错。”他转头看她,沉静如古潭一样的眼眸也泛起了一丝火光,他说,“你想要一个真相,他又何尝不是?背着良心的谴责让你在聂家待了这么多年,你以为他很好过吗?”
林质仰头,天黑漆漆的,一点星光都没有。
“总有别的办法能做到,是他太偏激了。”她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旁边的人,他说:“他若真是为我考虑,就应该知道聂家人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有我的一份儿的话,到时我该如何自处?”
“聂家是庞然大物,他扳不倒它就只能卸他的爪牙。你是无辜的,他一直都知道。”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们所有的财产有一天都会归到你的名下,你就看在这份儿孤注一掷的决心上,稍微体谅一下他吧。”
林质背着手,瘦弱的身影在空旷的草坪上显得特别单薄。
她说:“钱财一直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希望他能尽早得到他想要的,还我一片安宁。”
他沉静如水的面孔出现一丝柔波,“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