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元宵宴,姑姑的座位排在皇上旁边,那么婤儿就排不上靠近姑姑的位子。”陈婤照实答道:“婤儿想让姑姑专心陪伴皇上,不要为了婤儿在场却又坐得远而分心,才宁愿不去。”
“这样说来,你还真是个好侄女,很会为你姑姑设想。”杨暕正色称讚了一句,旋即恢復了嘻皮笑脸的态度说道:“虽然那个晚宴有不少山珍海味,你错过了有点可惜,但是皇祖父嫌冷,叫人在宴会厅中放了太多暖炉,可把我热坏了!我好不容易等到皇祖父看歌舞表演的时候,悄悄跟父王说了一声要上茅房,才总算溜了出来凉快凉快。出来看到花灯如此绚丽,真让我不想回去了。再看到了你,我就更不想回去了!”
“王爷还是儘快回去比较妥当。”陈婤假装没听出杨暕话中的撩拨之意,只管一本正经说道:“免得皇上万一向太子殿下问起王爷。”
“那有何妨?我稟告了父王,又不是不告而退,皇祖父必然不会见怪。”杨暕不以为意,轻松说道。忽然间,他盯住了陈婤的双丫髻,略带诧异问道:“咦!你怎么还没及笄呢?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过了年就算十五了。”
陈婤差点被他问住了。她不想把自己拒行及笄礼之事告诉杨暕,只好撒谎道:“王爷贵人多忘事,婤儿要到明年才及笄。”
“哦?”杨暕半信半疑,却没有深究,只顾调笑道:“好吧!那我就再等你一年。反正将近三年都等了,不差这一年。再说,我正在为皇祖母守孝,最快要到今年深秋才可以娶亲,那跟明年初春只差几个月而已。”
陈婤听他重拾将近三年前的玩笑话,简直难以置信!她轻轻摇了摇头,尽量以严肃的语气说道:“请恕婤儿年少无知,王爷这些话,婤儿都听不懂。请王爷尽兴赏灯吧!婤儿告退!”
“慢着!”杨暕立即叫住了陈婤,并且沉下嗓音问道:“婤儿,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何必还放在心上?那时候,我只不过是一时衝动,并没有恶意。我向你赔罪,好不好?”
“婤儿不敢让王爷赔不是!”陈婤连忙推託道:“婤儿只是看时候不早了,也有点睏了。尚请王爷见谅!”
“好吧!”杨暕自觉不宜再勉强陈婤,唯有喟叹道:“你想早点回去睡,就回去吧!这个也给你带回去---”说着,他就以一双大手解下了腰带上掛的一块翡翠玉珮,塞入了陈婤的小手之中。
陈婤非常意外,还在考虑要如何出言婉拒,就听杨暕又开口说道:“这是送你过生日的,你一定要收下!”
陈婤更惊讶了,忍不住脱口问:“王爷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今天是你生日?”杨暕颇为得意,哈哈笑道:“你年纪还小,大概还不懂,男人只要遇到了自己欣赏的漂亮姑娘,自有办法把她的一切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你也可以打听我啊!明天你问问你姑姑,就晓得我没骗你,豫章王妃的位置,目前真的是空着。好了!你回去睡吧!我也得回宴会厅去了。”
话声方落,杨暕就逕自转身走了,留下陈婤目瞪口呆,怔怔望着手中那块绿油油的翡翠玉珮出神。驀然间,她的心跳加速...
次日中午,晚起的姑侄俩共进午餐时,陈蕙眼看婤儿心不在焉,表示关切。陈婤禁不住姑姑一再询问,终究吐露了大部份的实情,唯独把杨暕将近三年前对她的轻薄举动省略了。那一场虚惊,她羞于啟齿描述,而从未告诉过姑姑,此时此刻难免更说不出口,就只叙述了最初是在晋王府认识豫章王杨暕。
陈蕙听了,先是微微一笑,才以慎重的语气分析道:“看样子,豫章王对你可能还真有心!他目前的确是单身没错。虽然在仁寿元年春天,皇上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但是那位王妃福薄,去年秋天难產过世了,孩子也没保住。照惯例,他应当要守鰥一年。不过,那倒是凑巧跟他要为他皇祖母守孝的时间差不多。”
“这么说,他在将近两年前结过婚,却还说等了我快三年了!”陈婤获悉了杨暕的婚姻经歷,不知怎么有点失望,而嘟噥道:“那表示,他为人不太老实。”
“婤儿,你别往坏处想嘛!”陈蕙柔声劝道:“依姑姑看,他把随身玉珮送给了你,就表示他对你确实有意。他说他这三年都在等你,儘管不是事实,倒也可以当作一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只要他真心打算娶你就行了。再说,因为陈国亡了,所以,你的姑姑、姐姐们都只有做侧室的份。如果你能嫁给豫章王作续弦,那可真算是最好命了。”
陈婤听姑姑讲得头头是道,而且确定姑姑都是在为婤儿着想,就点了点头。
陈蕙接下去说道:“这样吧,姑姑先看看今年秋天,皇后的週年祭过了以后,皇上会不会想到要为豫章王找一个填房?要是皇上主动提起来,姑姑就可以建议把你列为人选。万一皇上不提呢,姑姑就等到明年元宵节好了。明年元宵节你过生日,不管你要不要举行正式的及笄礼,你都得要把头发上半部改梳成高髻了。然后,姑姑就去请求皇上为你做主,把你许配给豫章王作续弦。”
“什么?”陈婤听着害羞起来,为了掩饰,她反而故意唱反调:“不要啦!姑姑!说好的,婤儿要多陪姑姑几年。”
“那怎么行?”陈蕙摇了摇头,郑重说道:“女孩子大了,迟早都要嫁人。你反正不能陪姑姑一辈子,既然遇到了豫章王那么好的对象,当然一定要把握!”
陈婤说不过姑姑,唯有含羞低下头,不再发表意见了。
这时候,姑侄俩都以为,婤儿将会在次年嫁给杨暕。她们俩都意想不到,由于杨暕出任扬州总管,除了过年期间回京团圆以外,平日都远在扬州,老皇帝就把这个不在身边的孙子丧偶之事给忘了,只顾自己享乐。后来,到了次年元宵节之前两天,老皇帝又忽然病倒了。于是,陈蕙只能侍奉汤药,根本开不了口提议任何事情。陈婤的终身大事,只好继续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