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宋知夏心中还另有想法,如今父亲只对母亲钟情,但是登上帝位之后呢?还会一如既往的钟情吗?不能把人生押在另一个人的感情上,必须要有属于自己的牢不可破的地位,而要有地位,就得先有权力,得有实实在在的,可以铲除异己的权力,所以她不会放权,已经落在她手中的权力,她是绝不会放手交回去的,有了权力,她才能为母亲牢牢护住地位,不过,这些话宋知夏就不必与母亲说了。
张氏被女儿说的又羞又气,恼的打了她几下:“小姑娘家家,说什么胡话,就不该让你到处跑,都学坏了。”
心中的一大烦心事放下,张氏又提起刚才说的话题:“你说你已经定下了婚约,是哪家哪位郎君?”
在母亲面前提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宋知夏觉得比在父亲面前提起要不自在的多,当时她可以对着父兄侃侃而谈,可是对着母亲,她不自觉的就有些发虚,怕母亲不同意。
“是,是东景。”宋知夏的声音轻飘飘的。
“东景。”张氏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答案,“怎么会是东景?”
张氏一想到东景,紧跟着就想到遥远的海那边,又想到那里落后的生活条件,张氏的心一下子就纠紧了。
“你要是真定给了东景,先不说那边过的苦,连吃饱都难,你又是娇生惯养娇滴滴长大的,没人服侍,你怎么操持家务?就是单单说离的那般远,真的是山长水远万里迢迢,母亲,母亲这辈子还能见着你几次?”说着说着,张氏的泪就下来了。
宋知夏无奈叹息,看吧,她就知道会这样,母亲一定会担心她,然后一定会哭。
张氏见女儿没有应声,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她:“你舍得母亲?舍得故土?”
宋知夏叹了一声,抱着母亲的手臂不说话。
张氏又问:“是你自个定的,还是你父亲给你定的?”张氏现在知道自己的小女儿不是她所想的小孩子了,她极有主意。
宋知夏眨了眨眼:“是女儿自己定的,因为东景最合适。”
“最合适?”不是最喜欢?张氏心中复杂,她的女儿,比她所想的还要理智。
“母亲您想,东景他是外族人,对夏国的权力没有野心,八甲部族远在海那边,对夏国的局势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这样的联姻对象,是远比夏国的世家大族更为妥当的对象。”
“若是在夏国选驸马,世家大族得防着他们趁机揽权,寒门子弟,又得担心他们行事粗鄙,不守礼法。”
寒门子弟在礼教上,的确不如世家出身的子弟守礼,仁义礼智信,五常中,尤其不守信,寒门子弟不守承诺的例子太多了,不是像前朝大将军王那般登位后沉溺女色害死原配逼反嫡子的,就是如梁朝探花那般中了进士就改回原姓抹掉祖父是入赘女婿这一事实的,要不就是如韩朝御吏持身不正原是过继之子却苛待养父谋夺养父家业供养生父的。
这些翻脸不认人、得志便毁诺的例子太多太多,所以到了夏朝时,寒门庶人被打压的比前两朝更严重,因为他们一出生便已经打上了不守信的标签了,而宋力刚之所以仕途走的比章金庆要顺要高,除了他运气好之外,他立身持正也是一大原因,因为他不愚孝,守信诺,重忠义,所以外事强,内闱清,夏帝才放心提拔他。
宋知夏继续说道:“世家、寒门,都各有优缺点,要找一个合适做姻亲的家族,又能包容女儿性情的男人,太难太难了,女儿虽然见识浅薄,见过的男人不多,但能让女儿真心夸赞的,也只有父亲和师祖了。”
宋知夏笑了一声:“母亲,女儿真羡慕您呢。”
张氏不好意思的括了女儿俏鼻一下。
“就是真找到了,日后会不会变呢?这又难说了,毕竟女儿是公主,权势动人心啊。”宋知夏轻叹。
张氏明白女儿的意思,女儿之前刚刚说了,夫君身边不会有别的女人,而她自己年纪又大了,所以自己的两个女儿很可能就是唯二的公主了,而大女儿与父母离了心,不可能再有什么未来了,仅剩这个小女儿,是真真正正的天家明珠,她的身份,注定了她站在权势的中心,这权势,能让她幸福,也能让她不幸。
张氏搂紧女儿,轻轻抚着她的背:“我的儿,难为你了。”
宋知夏笑了:“女儿不难为,正好女儿身边有东景,东景就像是上天特意为女儿送来的好人选,女儿就顺从天意选中了他。母亲您想,东景他为人好吧,八甲部族做事也正派吧,虽然生活过的苦一些,不如我们这边好,但是他们也有好的地方啊,他们重义守诺,一诺既出,千金不换,而且他们尊重女子,从来都是一夫一妻,也不会把女子拘在家中,让她们严守各种规戒,这样的地方,正合适女儿的性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