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裴夫人便又关心起她的膳食来,“这两日吃的什么?有些饭菜可是要忌口的。”
“我晓得。”裴羽转身从床头的小格子里取出两页菜谱,“侯爷请顾大夫开出来的膳食单子。”
“难为姑爷了,这么周到。”裴夫人眉开眼笑的。
“是啊。”裴大奶奶由衷地颔首附和。
进内宅时,她和婆婆遇见了萧错,就发现平日神色清冷的男子眉宇间充盈着喜悦,那般柔和的暖暖的气息,足以感染到任何人。
萧错的百无禁忌,是无视所有的繁文缛节,真的不在意子嗣的事情。要是换个人,因着现今的地位,怕是做梦都想一举得男。这世道下,在很多男子心里,女儿是可有可无的,有了儿子才算是有后人了。
可萧错倒好,最先去裴家请大老爷取名的时候,对男孩儿名字差不多是无视,只与岳父斟酌哪一个女孩儿的名字最好。
那时候,她们婆媳两个就暗地里欣喜,玩笑说阿羽要是生个儿子的话,姑爷会不会失望啊。
不为这等事情心烦的女子,才是真的有福气。
婆媳两个都是过来人,晓得裴羽精力不济,说笑一阵子便回府,等洗三礼再来。
下午,萧锐、萧铮和二夫人来了。
二夫人径自去看裴羽和瑾瑜。
萧锐、萧铮则在正屋的厅堂,等着见萧错。
萧错见到他们,微微蹙眉,“你们来做什么?”
“来看侄女。”兄弟两个同时起身行礼,异口同声。
“……过几天再说。”萧错其实差点儿就说不给看。
“大哥,”萧锐完全是啼笑皆非的样子,“你看我们不顺眼,可不等于侄女也看我们不顺眼。快点儿快点儿,给我们看看、抱抱。说到底,这不关你的事儿,我们只是来看侄女的。”
萧锐原先也是满心巴望着添个女儿,可是妻子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倒也是大喜事,可想要女儿的话,就要过一两年再说了。眼下听得侄女出生,莫名就觉得特别亲近,不亲眼来看看,日后少不得抓心挠肝地惦记着。
萧铮呢,只觉得萧府的日子在孩子这方面来讲是圆满了,自己又长了一辈,成了两个孩子的叔父,平日想起来就忍不住高兴地笑起来。前些日子,每隔一两日就到东院看看侄子,眼下大哥得了女儿,便又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小侄女。
“大哥,”萧铮难得的笑得特别开心,语气分外柔和,“我给侄女的见面礼都带来了,是长命锁。你就让我看看吧。”
“……”萧错没法子,“只准看。”他才不让他们抱女儿呢,笨手笨脚的,弄哭了女儿怎么办?阿羽又要紧张兮兮的了。
“行行行,只看看。”兄弟二人连声应着。
萧错这才吩咐下去,让奶娘把瑾瑜抱来正屋。
奶娘一进门,萧锐、萧铮便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敛目打量着襁褓中的瑾瑜。
也是赶巧了,瑾瑜刚吃饱,这会儿正醒着。
“这也太好看了。”萧铮唇畔逸出大大的笑容。
落在萧错眼里,有点儿惊讶: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三弟这样的笑容,高兴得傻乎乎的样子。
“这么早就睁眼了?”萧锐语气低低的,柔柔的,“我们瑾瑜可比你哥哥有出息,你哥哥好几天才肯睁开眼睛的。”停一停,又道,“粉雕玉琢的,也太招人喜欢了。”
萧错看着两个弟弟一个有点儿傻、一个有点儿懵的情形,忍不住回头想了想——看到女儿的反应,好像只有阿羽还算淡定——他在最初看到女儿,将小人儿抱在臂弯的时候,也是有片刻恍惚,觉得那份喜悦太重,重到让他害怕自己只是身在一场最美的梦境之中。
这不同之处,或许就在于,阿羽是切身经历怀胎之苦、感受着孩子在腹中的一点点成长、变化,早就想见到了孩子的出生,所以,在这种时刻,反倒显得比男子还要理智。
萧锐、萧铮把带来的见面礼交给丫鬟,前者絮絮叨叨:“往后还有,洗三礼、满月、周岁都要给侄女精心准备礼物,平日找到好玩儿的物件儿,也会送来的。”
“对。”萧铮点头附和,“明日我就去多宝阁,请师傅变着花样打造出点儿合女孩子心意的小玩具。”
“这大眼睛,太招人喜欢了。”萧锐转头看着萧错,“我平日来看侄女,就别递帖子了吧?哥,这种事儿你要是还总让我绕八个圈儿才能如愿,就太不厚道了。”
“没错,这个规矩得改。”萧铮亦是眼巴巴地看着大哥,“侄女跟你是两码事,你不让瑾瑜跟我们亲跟谁亲?”
萧错将女儿接到臂弯,没接话,心里却道:不跟你们亲也有的是亲人,我们瑾瑜可有五个舅舅呢。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萧锐笑道。
萧错轻轻拍着女儿,语气温和:“随你们吧。”他总不能阻拦这种事,有叔父却得不到他们宠爱的话,瑾瑜长大之后,应该会有些失落吧?何苦让女儿的生涯中有缺憾。何况,他这两个弟弟的确是偶尔犯浑鲁莽,但这种性情的人,对孩子的疼爱也是发自肺腑的。
萧锐、萧铮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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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三礼当日,萧错只请了自己和裴羽真正交情不错的人上门,是担心裴羽应承人太多的话会疲惫,等到满月酒的时候再好生热闹一番也不迟。到那时,瑾瑜也大一些了,环境嘈杂一些应该也能适应,眼下太小了,被吵得睡不着大哭可怎么办。
裴羽精气神好了很多,又只需倚着床头与女眷们说说话,并没觉得辛苦。
待到用过午间的席面,人们便相继道辞,纷纷叮嘱裴羽好好儿坐月子,等到满月酒的时候再聚。
张夫人则逗留到最后才走,笑呵呵地说起二女儿的事情:“旭颜和国舅爷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国舅爷隔几日就请人上门提亲,旭颜也是愿意的,我们当然就不好再端着架子了。”
“是吗?”裴羽满眼惊喜,“那太好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前两日的事情。”张夫人笑着握住裴羽的手,“我算着你就是这几天的日子了,便没好意思上门。说起来,真正的媒人是你和侯爷。”
裴羽开心地笑起来,“这个我只是传句话罢了,二公子那边还勉强算得上。眼下我只盼着快些坐完月子,到时候去府上看看二小姐。好一阵没跟她好好儿说说话了。”
“我只怕你到时候舍不得孩子,不肯出门呢。”张夫人笑道,“旭颜那个性子,谁不知道?你何时想见她,只管派人传句话,我放她出门就是了。”
裴羽笑出声来,“这样说来,您现在是把人关起来了?”
“是关起来了,只是总有看不住的时候。”张夫人无奈地笑着摇头,“好在现在安生了一些,比以往要听话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