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是说姑娘。”朝华解释道,“是侯爷和夫人……”
“爹和娘怎么了?”无双急得丢开手中书册,恨不得立刻飞到正院去看个究竟。
“侯爷和夫人很好。”朝华发现自己话中歧义,连忙道,“是郢王爷!”
“你这人怎么说话大喘气!”乞巧瞪她一眼,“不能理顺了好好说么?”
无双急得团团转,连声催促她:“你快说,楚曜他怎么了?”
昨天分开时还好好的,不过一个晚上,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朝华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道:“是这样的,我听在侯爷书房里伺候的小柱子说,王爷他带了大雁和活鹿上门来,逼着侯爷和夫人给个准信儿,他要在年底前娶姑娘过门。”
哎呀,这人怎么这样心急,不是了说她要在家中多待几年么。无双小脸红红,心里娇嗔。
乞巧没好气道:“你看你说得都叫什么话,就算你觉得王爷希望的婚期急了些,也不能说不好了,咱们姑娘要嫁人哪能是不好的事,那是喜事!”
“那……那爹娘应允了吗?”无双双手捧脸,声若蚊蝇。
“小柱子说他听到侯爷和夫人说姑娘年纪太小,不适宜这么快出嫁,然而王爷紧逼不让,最后侯爷和夫人只得答应下来。”朝华答。
无双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一时有点欣喜就要嫁给楚曜,一时又有些失落爹娘居然同意她这么早出嫁。
“王爷也是的,咱们姑娘还是小孩子呢,就不能让姑娘在家里多快活几年。”乞巧从无双还是婴儿时就陪在她身边,说起心疼她,比亲生的姐姐也差不了多少。
朝华嘻嘻笑道:“乞巧姐姐,咱们侯爷和夫人才厉害呢,虽然答应了王爷让姑娘早日过门,不过,却逼着王爷同意姑娘及笄前不许圆房。”
无双听了这话,险险没从榻上跌下来。
许成亲不许圆房,爹娘对楚曜还真是“好”呢。
不管究竟是好是坏,事情商定了,就在没有更改的余地。
不过,事情还是比楚曜希望的要坎坷一些。
他到底是宗室子弟,照例要由钦天监挑选吉日,然而年前并没有适合嫁娶的好日子,呈上的折子里有三个日子备选:三月初九,三月十七,五月初八。
德庆帝知道侄子心思,朱砂一圈,圈中三月初九。
日子定下来,婚礼也要准备起来,君家与皇家都忙得不亦乐乎,上京百姓也有许多乐趣可看。
楚曜不愿让人觉得无双匆忙出嫁,不管是婚事的哪一步,行事宗旨皆是为她做足面子。
譬如下聘的那天,楚曜穿金丝紫袍,骑白马,带着丰厚的聘礼绕城一周。
其后许多年,这一天都是百姓们口中的传奇日子。
“没见过娶媳妇送那么多聘礼。”
“郢王在队伍最前面,从东起至北至西再到南,九道城门绕过一周,来到汝南侯府下马时,抬聘礼的队伍还没从王府里出来全呢!”
还有安床那天。
君恕爱女心切,从南海岛国寻来黄花梨木,打造了整套家具,包括雕花大床、桌椅台登、四扇大屏风等等。浩浩荡荡地从汝南侯府抬到郢王府的新房里去,没少引的路人驻足围观,艳羡不已。
忙忙碌碌中,时间过得飞快。
一眨眼便过完了新年,汪弘博顺利通过比试,考入火器营,收到通知的翌日,就是无双出嫁的日子。
婚礼前一晚,杨氏拿着一本小册子到无双房间。
彼时无双已经洗漱过,穿着蚕丝亵衣在床上翻来覆去,既兴奋又害怕,紧张的根本不能入睡。
杨氏掀开床帐,把那古旧泛黄的小册子递过去:“拿着。”
“什么呀?”无双念叨着,接过翻开一看,“啊——”边尖叫边远远丢开,“娘你干嘛?”
杨氏把书册捡回来,翻开书页在床褥上摆好,硬是逼着无双认真看:“不干嘛,就是教你些嫁人后必须得会的东西。”
无双一只眼睁一只眼闭,鄙夷道:“好丑!”
“丑什么丑?原本你嫁过去还不圆房,我可以偷懒不教你。不过,郢王爷他年纪不小了,许多人家遇到这种状况,男的身边早就安排了通房。但我旁敲侧击地问过婠婠,王爷身边一直没有人。这很难得。说起来,对你也好,嫁过去没人同你争夫君。可是呢,媳妇娶过门,只能看不能碰,也不知道王爷他能不能忍住。所以,你必须得懂这些事儿,不然哪天他反悔了,把你吃干抹净你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那可不成。”
杨氏一口气说了一大串,有些内容无双听得半懂不懂,但是中心意思她倒也领会了。她娘是怕楚曜言而无信,不遵守待她十五岁及笄后再圆房的承诺,所以带着避火图来给她上课。
而且按杨氏的说法,这一课是姑娘出嫁前都要学的。
无双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在无忧的床后捡到一卷避火图了……
她天南海北地走神,杨氏却已开始讲授,翻过一页后发现无双神思不属,推她一把道:“你用心听,别觉得害羞,这是每个人成亲后都要经历的事,没什么了不得。你也别看这卷册子古旧就觉得不好,它可是你曾外婆在你外婆出嫁时送给她,你外婆又送了给我,当年你姐姐出嫁时我又传给她,你看他们夫妻俩感情多好,这要不是你要嫁人了,必须得用上,我还舍不得要回来呢。”
原来还是传家宝,难怪看起来旧的快要散架。
无双鼓着腮帮子仔细观察,画技倒是不错,她打个哈欠,人一犯困,脑子就不好使:“色彩和人物比例都比二姐姐那本精致许多。”
杨氏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你们还交流这个?”
二叔家的无忧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管,但她家的无双还是小孩子啊!
无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慌忙改口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在二姐姐那里看过的旁的画册,不是这种。”
她头摇得好像拨浪鼓,末了不忘撒娇道:“娘,我好困,明天还要早起呢,就让我睡吧。”
杨氏起先还想再教训女儿几句,转念一想,这是无双在娘家过得最后一个晚上了,为什么不能让她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一点,于是答应道:“那你就好好睡,这册子我放这儿,回头让乞巧收好了带过去,你没事时再慢慢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