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随看见了,挺自觉地戴上耳机,和程子遥一人一个,不过看片中途,程子遥仍时不时发出鬼叫,段灼觉得他的叫声比鬼片惊悚。
临睡前,段灼给手机充电,照惯例检查一下邮箱。王志说,他的信息已经被放上平台了,j先生也读过推送,但很多天过去了,j先生始终没有给他回信。
期待值从一开始的满格,一点点降低,到此刻已经基本没了,但也谈不上失望,因为j先生既然读了消息,就说明是在关心他,要不要联络取决于双方,j先生并没有这个义务去满足他的期待。
为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投入这么多,j先生待他已经够好了。
此前,他对j先生的身份有过许多种猜想,企业家、艺术家、暴发户、甚至有可能是刑满释放的犯人……
如今他又想,或许先生只是再平凡不过的上班族,有和睦温馨的家庭,幸福美满的生活,行善不想为人知,只是为家人积些福报。
要真是什么都不缺,那最好不过。
床板吱呀震了震,段灼抬头,是隔壁那位不按套路上床,只见蒋随双掌握住床的护栏,屈膝卷腹,在空中打了个滚,两条大长腿最先着床,但很显然是没有估算好空间距离,“咚”一声,脑袋撞天花板上。
段灼喜闻乐见地笑出声:“上个床还不安分。你是小学生吗?要表演才艺?”
蒋随估计是真撞疼了,没有嘴贫,像个俘虏似的,双手抱头,跪在床上,一下一下倒抽气。
“没事儿吧你?”段灼有些着急了,跪爬过去,跨过中间那道护栏,拍了拍他小臂,“快快快,手拿开我看看流没流血。”
蒋随什么话也没说,身体一软,歪倒在他大腿上,双目紧闭。手心倒是没沾血,可段灼使劲晃了两下,蒋随仍像只软皮虾似的蜷着,一点反应也不给,似乎是疼晕过去了。
程子遥在洗澡,第四位舍友还没到,屋里没人了,段灼都快急出心脏病,使劲拍脸掐人中,怀里的人忽然抽了抽,嘴唇紧抿,但嘴角抽搐得厉害。
段灼终于反应过来,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胳膊上,怒道:“你脑子有泡吧!这么捉弄人有意思吗?”
蒋随捂着肚皮,闷笑不止,脑袋从段灼大腿上缓缓滑了下去:“你怎么这么单纯啊。”
话虽是好话,但在段灼听来,有点讽刺人的意思,总觉得对方是在嘲笑他蠢笨好骗。
他再也不想搭理这个人了,翻了一眼,将枕头丢到另一侧,脚丫子冲蒋随。
“哟,有情绪啦?”蒋随脸上笑眯眯的,“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氛围嘛。”
“不好笑。”段灼说。
“对不起,我错了。”蒋随道歉倒是很快,说完拍拍段灼的脚踝,“你快转过来,这样咱怎么聊天?”
段灼很是头疼,这人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要避嫌,而且程子遥床位旁边那个位置还没有人睡,蒋随为什么不和程子遥睡一边?
“都要睡觉了还聊什么天,再说咱俩有共同语言吗?”他有意说得大声,让洗手间里的人都听见,接着重新翻开小说,意思就是,少烦我。
偏偏蒋随不遂他愿,趴在床上支着腮帮,两眼直勾勾盯着他,慢吞吞念道:“克因茶壶……你也喜欢喝茶吗?”
段灼无语道:“克莱因壶。”
蒋随的眼神很天真:“克莱因壶是什么壶?煮什么的?”
“……它不是壶,是科幻小说。”
“那里边全是字吗?”蒋随又问。
“废话,”段灼头也不抬,“不是字难道装茶吗?”
蒋随对他的嘲讽浑不在意,真诚地夸:“那你好有耐心,全是字的我可读不下去,我只喜欢看带图片的那种。”
“幼稚。”
“随哥,”程子遥在洗手间喊,“我内裤忘拿了,你帮我递一条。”
“屁事儿真多。”蒋随趴在床上没动弹,“你光屁股出来再穿不行吗?我都上床了。”
“我怕晃瞎你的狗眼。”
“你那屁股上是贴着金箔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身体还是行动起来,段灼看着蒋随蹦下床,翻箱倒柜,半截身子探进洗手间,不知是瞧见什么香艳场面,笑个不停。
“遮什么遮,你身上还有哪片我没见过的地方吗?”
程子遥笑声爽朗:“臭流氓。”
段灼被这庞大的信息量砸蒙,望着这俩人打情骂俏的场面,浮想联翩。
男人和男人之间要怎么进行那种活动?互相用手还是……不可避免地回忆起在ktv被人解裤腰带这事儿,他就已经浑身不适了,更接受不了其他。
累了一天,他几乎倒下就睡,夜里断断续续做了几个梦,其中不乏蒋随和程子遥在他面前亲热的名场面,在梦里也叫他窒息。
清早,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吵醒,交流的主要内容是上哪片操场跑步。
段灼睁眼,大脑花了两秒才重启成功,提醒他换了新环境,要适应群居式生活,不能暴躁。
可此时才四点五十分,段灼实在难以理解:“你们怎么起这么早?”
“啊,”蒋随伸长脖子看他,“是不是被我们吵醒了啊,不好意思。”
他的道歉总是这样真诚又及时,段灼没脾气了,问:“你们大清早的干吗呢?”
“去跑步。”
蒋随说这话时已经换上成套的运动服,蓝白相间,干净的脸庞洋溢着浓浓的青春气,他一条长腿搁在鞋柜上,一边系着鞋带一边问:“你要加入我们吗?”
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