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枯骨,皆是皮相。”净检法师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穿什么,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只是她如今唯有穿上普通人的衣服,才能不暴露身份的来看她的弟子。
常人找人总会下意识的按照衣着打扮来找。她是出家人,所以她一定穿着僧袍什么的,这种很是想法不可取啊。
早在几天前,净检法师就已经准备好了这套打扮。
“您像家里的客人,不像法师。”卫崇把卫玠没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名义上净检法师所扮的娘子正是王氏的客人,她给人的感觉也像是王氏平日里来往的那些客人。知书达理,又长袖善舞。
“我也曾是太守之女,出身于一个小世家,嫁了另外一个小世家,这些去别人家做客的礼仪还是懂的。”净检法师笑了,对卫崇很是友好。
卫玠觉得,他当年初见净检法师时那么容易蒙混过关,完全就是净检法师是个正太萝莉控啊。
小孩子说什么,她都觉得可爱的不得了。
这个法师……真的靠谱吗?
第164章 古代一百六十三点都不友好:
净检法师当然还是靠谱的。好比她说她弟子慧云今天会醒,慧云法师在当天下午就真的醒了,只不过,净检法师并不能确定弟子醒来的准确时间,与卫玠等人一直等在隔壁。
慧云醒的无声无息,猝不及防,让人没有一点点准备。
当慧云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师父正在隔壁逗小正太玩,而她的主治大夫正在积极调戏他的师兄,救命恩人则在舍身忘我的投入到唯物辩证法的上下求索中。
——裴頠一听说他的同好欧阳建回来了,当天就下了拜帖,两人坐而论道,彻夜长谈,没个三五天是不会结束的。裴頠作为务实派,唯一能另他请假不去工作的只有三件事,生病,家属伤逝,以及和同好讨论哲学。真.哲学,不带“♂”这样的符号。
慧云法师安静的打量着她所在的房间,一看就是生活优渥、品味极佳的人家。她躺在榻上,没有被捆绑,不会被限制活动,这让她稍稍松了口气,看来大概是安全了。
房间里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一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苦涩药味。
一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花猫,正像是融化开了一般,尽可能铺展开来的趴在地上,假装自己是一张山大王寨子里的虎皮装饰。见慧云法师醒过来正看着它,它便赏脸懒懒的叫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莫名的,哪怕知道自己是死里逃生了,也让慧云法师有一种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凄凉之感。
当然,很快的,就有去煎药的小弟子回来,发现了慧云法师。高兴的一生高喊,招来了这座独立小院里其他房间里的人。净检法师是最先出现的,也不知道是太高兴忘记了,还是舍不得撒手,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名叫卫崇的小尾巴。
小尾巴被放下后,就趴在床头,眨巴眨巴一双水润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又心疼问:“法师您要喝水吗?”
三叔说了,重伤的人起来第一件,一般都是说“水、我要喝水”,卫崇想让重伤的法师省点事,抢先替她开口了。
可惜,刚醒来的慧云法师,目前并不太适合摄入大量的水分。
净检法师已经贴心的在慧云法师在唇边沾了点水,让她防止嘴干,稍稍解了点渴,又不至于影响身体。那正是慧云法师需要的。
有个好像真的能看到未来的师父,就是有这样矛盾的地方。她会知道你肯定没有事情,所以你完全感觉不到她的着急;但是当你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她却能第一时间急人之所急。慧云法师激动的转动了一下眼睛,想要张口叫一声师父。
净检法师却先一步开口:“嘘,疾医说你现在还很虚弱,不要说话了。为师也很思念你,京中一切都好,师妹们也很好。你现在在卫檀越家,没有人知道。”
慧云尽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只希望能尽快好起来,好把她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她师父知道很多东西,却不是知道所有的未来,这次她能带回来的消息,就算她师父所没有办法提前预知的到,因为那是新的变数。
笑眯眯的晋疾医上前来给慧云法师检查,手法老道,动作轻柔,唯有嘴上在说着很讨嫌的话——他对他师兄道:“你看,我就说她没事吧,我对自己医术的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既然知道她会没事,我干嘛还要守着她浪费时间?”
慧云法师心想着,怪不得你和我师父关系好,脑回路太相似了。
江疾医却不这么觉得,作为一个专业的儿童大夫,他对待所有病人都像是在哄孩子:“知道是一回事,陪伴是另外一回事。病人都是很脆弱的,她需要陪伴。”
事实上,在慧云法师醒来却没看到晋疾医的那段时间里,晋疾医和江疾医就正在为此而争吵,晋疾医喜欢像片狗皮膏药一样随时随地黏在他师兄身边,江疾医却觉得晋疾医这样一点都不负责任,希望他能回到慧云法师身边看着她。
如今战火从江疾医的屋子,蔓延到了慧云法师休息的地方。这对师兄弟依旧固执己见,吵的仿佛随时就要一拍两散。
晋疾医挑眉看向卫玠,以所有指:“并不是所有的病人都需要陪伴。”
卫玠曾经是晋疾医接触过的最不像孩子的孩子,真的是乖巧到有些过了头。从晋疾医接手卫玠开始,他就从来没听过卫玠像其他孩子那样,哭着喊着非要谁来陪他;又或者是哭着躲在爹娘背后,死也不肯让穿着类似于疾医服饰的人靠近;即便卫玠再不想喝又苦又酸的中药,但只要和卫玠讲通道理,卫玠就会配合。
反而是长大之后,卫玠变得更像是个孩子了,他会偶尔做出些不听医嘱的事情,会闹脾气,会为了多吃点好吃的撒泼打滚。
所以晋疾医才会说“曾经”,现在的卫玠和其他讨人厌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哦,得了吧,你明明很喜欢他。”师兄江疾医就这样拆穿了的师弟晋疾医的谎言,他觉得他师弟其实比他还要别扭,不坦诚。
晋疾医也没否认,直言:“我喜欢他,和他确实很讨人厌没有关系,所有有父母亲人喜欢的孩子都很讨人厌,因为他们被宠爱的有恃无恐。”晋疾医很高兴卫玠终于也变得这么讨人厌了。真难得,在他全家都那么溺爱他的情况下,他坚持了那么多年才堕落了。
卫玠默默看了眼拓跋六修,谁说他不需要陪伴的?他只是已经有了最好的陪伴。
拓跋六修给了卫玠一个让他分分钟脸红心跳的微笑。
虽然卫玠是一个迫不及待要开车的魔法师,但是在内心深处,他还是那个仅仅因为喜欢的人对他笑一下他都羞涩到不可思议的内向宅男。人类就是这么矛盾又奇妙的生物。
就像是卫玠可以全程无表情的看完一部高清无码的av,却总是会在看电视机里某一段男女主角并不出格的壁咚时下意识的想捂住眼睛。
净检法师若有所思。
……
当慧云法师能够开口之后,她就迫不及待用沙哑而虚弱的声音,在第一时间对卫玠说出了她所知的最重要的情报——拓跋猗卢和他儿子拓跋比延死了。
拓跋猗卢就是拓跋六修和拓跋六脩这对双生子的亲爹。统管着拓跋鲜卑三部中的东部,以定襄的盛乐为都,历史上他本应该熬死自己的叔父和兄长,将拓跋鲜卑的三部重新统一,然后再被自己的儿子拓跋六修杀死,最后拓跋六修被堂弟拓跋普根杀死,让拓跋猗卢生前奋斗的一切,都给自家的这个兄子做了嫁衣。
结果如今叔父和兄长还没有死,拓跋猗卢倒是先死了。
拓跋猗卢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却一直在部族内秘不发丧,假装他还活着。从慧云法师带回来的情报来看,甚至在拓跋鲜卑部族内部本身,也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拓跋猗卢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他’本人虽然不经常现身了,但还是偶尔能够看到他的身影的,只是改由正妻和大舅子处理日常事务。
叔父拓跋悉鹿对此意见提出过一次质疑,却被兄长拓跋猗迤给糊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