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很苦的,”司马衷皱了皱秀气的鼻,对卫玠道,“不过母后说,虽然苦,也要乖乖喝,因为这样才能好起来。”
“我会的,谢谢殿下关心。”卫玠冲着司马衷笑了笑。
司马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嘿嘿”傻笑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要放开卫玠,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但明眼人都能感觉的到,他很开心,开心的快要爆表。
等一行人回了北邙别苑,常山公主就开始忙着安顿太子和卫玠。虽然太子智商不高,却也是全天下第二尊贵的人,怠慢不得。卫玠的身体更是不容有失。在这两者面前,王济什么的都得靠边站。
王济从始至终就跟个小可怜似的,一直跟在常山公主身后转悠,却连句话都不敢说。
等司马衷和卫玠终于都歇下了、客人们也四散回了客房之后,常山公主这才有空和王济夫妻夜话,讨论一个问题:“知道错了吗?”
王济猛的点头,不管什么错,他都认!
事实上,王济已经骑马想了一路了,冷风彻底吹醒了他酒后过热的脑子:“一,我不该粗心大意到没注意到延祖把太子也带了来;二,我不该去砍李子的时候还带着小娘,不过我有记得为小娘带上疾医,两个;三,我不该让卫熠哄骗和峤别苑的老伯给我们开门,那有可能会害他没了生计,我已经打算好了,如果和峤真的惩罚于他,我就让他一家找来给我看别苑。”
常山公主神色未变,只是冷冷淡淡道:“还有呢?”
“还有?”王济皱眉,搜肠刮肚后,这次又想到了一条,“呃,我不该带着太子也去李子园?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去的,明明我召集人手的时候并没有他。”
“没了?”常山公主又问。
王济自省一圈,肯定的点点头:“恩,没了。”
常山公主微微一笑,起身,道了一句:“送客!”
送客?
送什么客?谁是客?
当然是王济啦。
常山公主生王济气的时候,他就是她眼中的客人,赶他去旁边的院子睡都是轻的,最后的终极大招是赶王济会洛京本家自己睡自己。因为北邙别苑其实有一多半都是常山公主出资建的来着,她这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常山公主给王济布置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功课——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别想回主院睡!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一晚就这样过去了,睡在书房里的王济,天不亮就起了,因为他还是想不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对着烛火独坐到天明,王济始终皱眉紧锁,很是苦恼。年少无知时,他不懂事,曾狠狠伤了常山公主的心,如今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他实在是不想再让常山公主不痛快了。可他真的是想不通他昨晚还做错了什么啊啊啊。
常山公主起来后,也没问王济到底想明白没有,因为她还有比和王济生气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送走司马衷和嵇绍。
来的时候,嵇绍和太子两马一车,就这样简单朴素的悄悄离了京。
回去的时候,常山公主本想让她的亲卫队护送的,但是却被嵇绍阻止了:“这样的大张旗鼓反而会害了殿下。”
常山公主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没有人跟着,你又怎么保护太子的安全呢?”
嵇绍这才介绍道,其实他和太子这次来,看上去是轻车简从,其实暗中下的功夫并不少。因为他们此行是得到了晋武帝的同意的。为了保护儿子,从洛京到北邙的这一路,其实早已经被秘密封锁了,除了王济请的客人和别忙别苑的仆从,最近三天,谁也甭想从这儿走。这附近本是荒山野岭,嫌少有人路过,封路倒也没引起什么麻烦和注意。
藏在暗处为太子保驾护航的士兵,更是多不胜数,司马衷的人身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
常山公主这才放下心,对嵇绍道:“因为还有客人在,我和武子不便离开。还请舍人回京后,替我回禀皇兄,等送走客人,我便会和武子亲自入京请罪。”
太子微服出巡没有错,但没有认出太子微服出巡的他们,就有错了。
这事没什么道理,因为天家就是道理。
嵇绍很懂常山公主的这种苦逼心情,因为他也是。他真心一点都不想带司马衷出京,但是没办法,傻太子求了晋武帝,他这个小小的太子舍人只能奉旨行事。出于感同身受,嵇绍宽慰常山公主道:“不说殿下有惊无险,直说陛下明察秋毫,必不会错怪好人。”
常山公主点点头,没有多言。
晋武帝的多疑,再没有比他身边的人更能了解的了。说不定此时此刻,晋武帝就已经在怀疑是他们故意放出有关于卫玠的风声,引得太子蠢蠢欲动了。
晋武帝就是这么一个人,错的都不是他看重的人,而是带坏了他看重的人的人。
所以,常山公主必须去解释一番。她现在只在心中暗暗祈求佛祖保佑,他们这边的差错,千万别和京中最近的传言遥相呼应才好。
司马衷起来后,得知了今天就要走,拉着卫玠的手很是不舍。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跟在卫玠身边一晚后,第二天早上起来他迟钝如浆糊的大脑,突然运转的灵活了很多。很多以前不会想明白的事情,如今也一下子就想通了。好比他在宴会上被人刻意引导,走丢,很显然是有心人在刻意为之,要害的却不太可能是他,而是丢了他的嵇绍,以及作为主人的王济和常山公主。
因为他,差点连累了那么好的嵇绍和那么好的姑母,这让司马衷有些忐忑不安。所以虽然心中一直想要打滚耍赖求不走,但他最后还是生生忍耐住了。
司马衷乖乖的与嵇绍一起上车,挥别了“小伙伴”卫玠。
“也不知道下次来看仙人是什么时候。”司马衷恋恋不忘的扒在马车窗户口,一直不断的向外往,哪怕已经看不到卫玠了,他也还是执意的不肯好好坐回车内。
“仙人?”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嵇绍一愣。
傻太子却很有一些奇怪的脑洞,他神神秘秘的对嵇绍道:“仙人下凡,肯定是要隐藏身份的啊。父皇说,他是天子,是上天的儿子,我是上天的孙子,仙人来到人间,扮作我的阿弟,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槽多无口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的情况下,嵇绍发现傻太子今天的思路,格外的有条理呢。
“这个秘密我只告诉你哦,咱们要给仙人保密。”
嵇绍就差具现化的从嘴里冒出一个乳白色的灵魂了,他只能恍恍惚惚的点点头,依照本能道:“好的,殿下。”
送走了司马衷后,就有北邙别苑的下仆,风尘仆仆的从京中赶了回来。对王济一阵耳语,终令王济开怀而笑。
一直在假装鹌鹑,不想惹常山公主连他们一起生气的卫玠、卫璪和卫熠,三个站列呈凹字形的的小萝卜,终于齐齐仰头看向王济,渴望的想要分享喜悦。
王济也没客气,手舞足蹈的就说起了昨晚砍倒李子树后的后续。
卫玠听后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置信。原来像孙大圣那样砍了人生果树泄愤也未能令王济觉得满足,他还十分欠揍的把砍倒了的李子树和李子装车,当做一个惊喜礼物“快递”给了在京中的和峤。王济还特意留了人,只为告诉和峤树,树是大爷他砍的:“我请的这车李子和你的李子比怎么样?”
王济在脑补了n种和峤收到一车李子树后痛彻心扉的表情后,自然是住不住的眉开眼笑,越想越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