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太医

一品太医 第63节(2 / 2)

见洪文要说话,他直接抬手打断,“眼下你身处情关,自然看长公主千好万好,可情爱一事瞬息万变,最难把握。更何况,你们相识也不过短短数月,可知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洪文张了张嘴,低声道:“我知道。”

洪崖一怔,“那你知道驸马……”

“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被长公主一箭射死。”洪文平静道。之前他几次替嘉真长公主把脉时就发现她双手几处关节上皆有茧子,正是弓箭手才会有的特征。

而且嘉真长公主对风和外部视线极其敏感,双手也稳得吓人,有几次自己撞见她和宫人们玩投壶游戏时闭目都能投中……这一切都是成为神射手的必要条件。

这下洪崖是真的意外了,“你知道,也不怕?”

洪文摇头,“长公主并非滥杀之人,”他抬头看向洪崖,“师父也曾手刃数人,不是么?”

洪崖眨了眨眼,隐约觉得自己被将军。

行走江湖四十余载,死在他枪下的亡魂确实不少,但绝对没有一个冤魂。

洪文继续说:“来京城大半年,我了解到很多事……头一个,当初本朝与月娥部和亲并非出自本意,而是对方以边关安危要挟……”

月娥部地处西北边境,外接诸多与大禄朝关系敏感的国家,立场一直摇摆不定,时常以投靠他国为要挟,狮子大开口向朝廷索要财物,如若不给就入关劫掠。

因当时大禄朝建国不久,不欲危及边关百姓性命,暂且忍耐,谁知竟养大了月娥部的胃口,一步步从索要钱财发展为索要公主。

当时朝廷内具体是如何讨论和操作的,洪文并不知情,如今也不可考,但唯独一点确定的是,千钧一发之际,嘉真长公主主动请缨塞外和亲,硕亲王和当今圣上亲自送行,泪洒边关……

再后来,嘉真长公主在前往月娥部途中就燃起战火,实际内情已不可考,先帝和迅速继位的隆源帝在这其中是否曾推波助澜也没有记载,但再有消息传进来时,就是“嘉真长公主大局为重,含泪命人射杀驸马,当场接管战场和边城”……

师徒俩陷入长久的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洪崖才以全新的眼神打量起徒弟来,眼底满是欣慰,“你真的长大了。”

洪文小心翼翼地看看他,“那师父,您不反对?”

洪崖没好气道:“怎么反对,绑了你去关外?”

顿了顿又笑,“这话说出去给人笑话,人家金枝玉叶,眼光高得很,愿不愿意下嫁还两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爱长公主,我爱师父!都是我的,我的!

二合一超极大肥章,虽然今天只有两更,但字数丝毫不比前天的三更少!你们不狠狠夸奖我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啊!

第五十六章

“大过年的, 算了吧。”

“大过年的,别吵吵。”

“大过年的……哪怕天塌下来,也等过了年之后再议。”

中原人总喜欢这么说,由此可见, 年这种东西着实拥有不可思议的魔力, 仿佛只要到了这两天,管它什么恩怨情仇都可以暂且放一放。

过得好的自然盼着更好, 而过得不好的人也会大着胆子期盼美好的明天, 管他哪儿来的信心。

虽没什么证据证明这样乏力的祈祷有效, 但千百年来人们还是烧香点蜡乐此不疲。

洪文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过年,兴奋之余还有点不知所措,任凭两位老少何夫人强压着自己脱了旧衣,换上簇新的锦缎袍子。

“哎呦, 真不错, 本来就俊,这回更好看了。”

“挺好, 走几步, 蹲下瞧瞧,看大小怎么样?”

亲情关爱令人窒息……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手足无措的站着,鼻尖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觉得自己像极了耍猴者手中驱使的猴子。

何元桥朝他挤眉弄眼地笑。往年都是自己遭罪, 今年终于来了个比自己更小的,可算解脱出来。

洪崖蹲在旁边随大家一起鼓掌起哄,谁知下一刻就见老太太朝他招招手,“来。”

洪崖傻乎乎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老太太笑了, 温柔唠叨道:“难道还有旁人?大过年的,你这衣裳着实该换一换,头发也梳一梳,胡子也刮一刮,不然天上的神仙们该不高兴了。”

洪崖扯了扯自己皱巴巴的衣裳,挠挠胡乱拢在一起的头发,又摸摸刺拉拉的胡子,小声嘟囔,“地上多少人啊,神仙哪儿那么多工夫……”

他足足比何老太太高出一个半头还多,面对面说话时就要拼命压脖子,显出对这位老嫂子十足的尊重。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乖乖去沐浴刮脸,出来时炕上已经放了套板板正正的新衣裳,被热炕头烘得暖呼呼。

他龇了龇牙,本能地想逃避,可到底还是换上,浑身不自在地走出去。

“呵!”何元桥带头叫好,“进城当日你若就这么打扮,守城侍卫也不会单盯着你一个不放了!”

何青亭也微微颔首,总算有点人样了。

原本洪崖不修边幅,穿的是脏兮兮的皮裘,微微卷曲的头发只用一条皮绳随意束在脑后,更兼满脸胡茬,任谁看都是饱经沧桑的野人浪客。

可如今新衣裳穿了,头发绑了,胡子刮了,露出一张坚毅英俊的脸,亮出挺拔精悍的身板……真一个英俊野性的汉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洪崖听了就有点得意,又问洪文,“好看不?”

洪文笑嘻嘻冲他竖了手指。

晚上要守岁,少不得侃大山走困,一群人聚在一处说笑,又让洪崖说些外头的风土人情,直把几个不常出门的妇孺听得痴了。

其实不光他们,就连何元桥也心向往之,感叹自己不过井底之蛙,天下之大竟没走过一二成。